苏漾微微颔首,直接推门而入。
殿内还是他熟悉的样子。
西侧纹禅古铜鼎紫檀木香案上摆了青釉莲花形香炉,缕缕烟气从孔隙中悠悠上浮,散了一室香甜。正中的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前侧放着一张酸枝木镂雕镶理石书案。
此时南覃皇后正执笔坐于书案前,而在外人眼里颇具威严的南覃皇正立在她边上,俯身笑着同她说话。
被完全无视的苏漾:“……”
他低声咳了咳,提醒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听见他的声音,南覃皇后终于将手中的笔放下,素手轻抬,扶了扶鬓旁的步揺,斜眼上下瞧了苏漾一眼,挑眉夸张道:“哟,稀客啊?”
南覃皇直起身,也故作稀奇道:“你竟还记得回南覃的路?”
苏漾唇角微抽,“怎地?这是不希望我回来的意思?”
“怎么会呢。”南覃皇后温和一笑,柔声道,“阿漾这次回来还回落尘宗吗?”
“回吧……”
他话音未落,只见南覃皇后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个干净,眉一凛,声音大了许多:“那你干脆以后就都别回来了!”
南覃皇见状,忙俯身轻轻拍了拍南覃皇后的肩,在她耳边安慰道:“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苏漾:“……”
“安抚”完南覃皇后,南覃皇看向他,慢悠悠的开口道:“阿漾,你今年也有十九了,也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宋家那丫头考虑考虑吧?”
娶了媳妇,总该安定下来了吧。
宋家那丫头,也是个惹人怜的。这小子不至于将媳妇丢在南覃,一个人再跑去落尘宗。
苏漾疑惑:“我的终身大事跟知棠有什么关系?你们不会是想让我娶知棠吧?”
闻言,南覃皇后再次朝他看去,气道:“什么叫我们想让你娶知棠?你不是欢喜人家?你难道不想娶人家?”
她纤指往苏漾手上一指:“都收了人家的珊瑚珠了,你还不想娶人家?”
南覃谁人不知,苏世子虽风流成性,却独独对一位姑娘不同。
那便是宋帝师之女宋知棠。
若说此女,满腹经纶,才情出众,被称为南覃第一才女。
四国之中,唯一一位能与东景第一公子声名齐肩的就是宋知棠。
偏偏帝师府与长安王府交好,这一文一武,却关系极好。而苏世子又同帝师府长子宋熙年自小玩在一处,时不时便捎上宋知棠。
所以,南覃无人不知苏世子同南覃第一才女关系亲近。
若无意外,该是两家结亲。
宋知棠还偏对她那位未来夫婿的风流行径毫无芥蒂,南覃人皆道,一代才女就这样折在了苏世子手上。
苏漾愣住,眉心皱出浅浅的痕迹。
什么欢喜知棠?什么珊瑚珠要娶她?
似是想起什么,他的目光缓缓下移到手中折扇下。
温润的白玉之上,珊瑚珠殷红的颜色被衬得灼灼鲜明。
这原先是一根珊瑚簪上的一珠珊瑚。
可是,后来在一场大火里,那根珊瑚簪被碾碎在地。
漫天的火光中,无人知道,他捡起了这一颗完好的珊瑚珠。
他收回视线,轻声道:“这不是知棠送的。”
他知道南覃的习俗,但是当时他还是未曾犹豫的捡起了这颗珊瑚珠。
那时他想,这不是月不离送他的,便什么都不算。
他只是留下了那个小姑娘最后留在世间的物件。
可是如今,他又想,若这珊瑚珠当真是月不离送的,那便好了。
“哦?”南覃皇后眉梢一挑,新奇道:“这是别的姑娘送你的?哪个姑娘?落尘宗的小师妹?还是大师姐?”
言罢,她一顿,又轻嗤道:“莫不是你将别人家姑娘的珊瑚珠给偷了过来?”
还真算是。
苏漾哑言。
南覃皇后见他半晌无话,顿时了然,轻哼一声,道:“还想框我?从小到大,除了知棠,我就没见你同哪位姑娘亲近过。这若不是知棠送的,你如何会收?还将它挂于你那从不离手的破扇子上?”
“……”
苏漾往下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折扇。
象牙之白,清贵雅致;鹤羽之感,细腻泽润。
哪里破?!
他颇为无奈,道:“知棠又不欢喜我,何故送我这个?再说,她自有心上人,我娶她不是平白耽误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