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谢拉格秘闻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谢拉格这封闭的雪国仙境我神往已久,若是有可能我也想要拜见那位执掌大权的、活在人们传闻之中的圣女。神秘的宗教、古老的人文历史、人间难得一见的风雪之景等等,这些都构成了谢拉格吸引我这种外乡人的因素。我这一次出来是好不容易从凯尔希那里讨到了机会,也谢绝了史都华德想要跟随我一起去的好意,我知道他是想要保护我,毕竟我听阿米娅说前些日子他才刚回家一次。
当我跟我的房东说起这些关于谢拉格的想法时,她秀丽的脸上只是露出了神秘的微笑,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如此和蔼可亲,此时她正在煎煮一些汤药,药是给她的哥哥服下的,苦涩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住了这么些日子,我已经习惯了这股苦涩的气息,她的哥哥似乎身体不太好,这也许是我的错觉——后来证明果然是这样。不过这一家子的长相都出奇地好看,那位男性菲林总是自己挪动轮椅坐在离壁炉比较近的位置,房东女士说那是因为她的哥哥前不久因为登山不小心摔断了腿。
橙红色的火光把他衬得又沉默了几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爱说话的家伙,眼睛灰蒙蒙的,脸部轮廓锋利硬朗,五官深邃俊美,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应该是那种带着锐气的男人,像是身居高位一样,但这个男人身上没什么活人的感觉,有时候我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总是坐在壁炉旁边看书,书上都是维多利亚的文字,我当然认识,维娜小姐曾经在闲暇的时间教过我,正常的交流没问题,至于那些拗口深奥的诗歌我则是一句没学会,结果被凛冬嘲笑为脑子里只有化学方程式与公式的偏科笨蛋。
“哥哥早些年的时候留过学。”房东告诉我。
他们的幺妹不常在家,那个女孩子我就见过一回,她是个登山者,喜欢登山与冒险。至于父母……房东说他们早就去世了。
这看上去像是正常的一家人对吧?
可当我问起房东小姐有没有心上人的时候——请别误会,不是我对房东小姐有意思,我只是出于一个长辈的心理问起了这个问题。但她的哥哥表情有些不对劲,她也是一样,就像是我问到了他们的禁忌之处。
那天晚上,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哥哥,他今天问我的时候,其实我还真的想要告诉他答案。”是房东小姐的声音。
“……恩雅,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很少听到那个男人说话,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大提琴上最沉重的音色,是很好听的声音。“恩雅”——这是房东小姐的名字,但我总觉得这名字在哪听过。
“没错,这的确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恩雅好像拿起了什么东西,像是金属制品在哗啦啦作响。“还是这个样子的你比较可爱。”她的声音很柔和、很轻,话音刚落,我便听见了那极力克制的、崩溃的呜咽声,正是那个男人发出来的声音。
“坐在那个位置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是你,你会怎么下这个决策,你会怎么思考,我学着使用你的思考方式,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我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我就这样变成你的棋子,然后,被你扔掉。”说到最后,恩雅的语气变得越发咬牙切齿。“我不恨你,哥哥,相反我很爱你,爱你爱到了骨子里。”
接下来的对话我没敢再听下去,我怕我自己会听到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
后来偶然在替那个男人捡起从书中掉落的照片时,我才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照片中的背景我并不认识,不过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维娜小姐的家乡,她曾经无数次向我提过的伦蒂尼姆。这张照片是两个人的合照,照片上的阿斯兰少女我也认识。
——正是罗德岛上代号为推进之王的干员维娜小姐。
维娜说过她认识一个来维多利亚留学的小少爷,闲来无事时合影留念过。
“我想想,名字叫什么来着……”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在训练室里训练。
“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是个很绕口的名字,他们家在谢拉格还挺有地位的。”
这算是撞枪口上了。我努力收敛好自己的表情,然后把那张掉出来的照片递给了恩希欧迪斯。我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纯研究型人员,那时候的谢拉格刚刚完成一场血腥的清洗,亲自签下谕令正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妹妹。他妹妹信仰的喀兰神明大概是不保佑他这种革新者。
在这场兄妹之间的政治斗争中,失败的是恩希欧迪斯——然后他沦落到了被囚禁的下场。
同室操戈的事情虽说很令人心痛,但我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什么时候离开。
后来我找了个机会离开了谢拉格,不久之后,罗德岛就接收了一名代号为崖心的干员,那孩子的真名是恩希亚·希瓦艾什。我知道,在谢拉格,那兄妹俩之间的斗争可还没完呢。
圣女得先清除掉希瓦艾什的敌人。
——全文完——
其二·家信
再度见到恩雅·希瓦艾什时,是在神殿里,他的妹妹已经长高了,温软美丽的五官里无端地透出一些锐利的气质,看来她在维多利亚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