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河北,廊石桥。
行过最后一段路后,将军府的马车停在了桥边,桥下正是那条宽大的睢河。
“往日我倒是见过这条河,却不像此刻离的这般近。”
俯身瞧着眼前的睢河,河水虽算不得湍急,却依旧让沁竹心有戚戚。
“从前我听父亲说起过这廊石桥,因早年淹死过人,几年前曾修补过一回,但看样子还是那么岌岌可危。”望着眼前虽有古韵,却依旧给人摇摇欲坠之感的石桥,温乐言一时间也迈不动步子。
为首将士提议,“将军,看这桥怕是马匹马车都过不去,估计得一包包运过去了。”
寒林商翻身下马,转身将缰绳系于树上,“那就运过去吧,等回头得找工匠把这桥修了才行,不然迟早再淹死人。”
“是。”
得了令的一众将士纷纷下马系绳,至于马车上的那些御寒衣物也挨个解下,好在都是衣物加上他们人多,来回运个两三趟也就够了。
来此就是为了帮忙的温乐言也扎紧袖口去车上取了一包下来,车上孩子衣物多,所以哪怕随手选一份抱着,温乐言也搬得动。
对面一甩手直接扛了十来包的寒林商却是担忧的问,“如何,可还抱得动?”
知自己被小觑了,温乐言轻哼,“将军放心吧,这点重量乐言还是抱得动的。”
说着就慢悠悠往前挪,跟着将士们的脚步去了河对岸。
看着温乐言三步抵得上旁人一步,寒林商无奈浅笑,“真是够倔的。”说完直接扛着十来包衣物快步上前,没几秒就赶超了前方的温乐言。
走过时,还不忘逗人,“温娘子可要抓紧了,后头还有几大车呢。”
被明明白白‘嘲讽’的温乐言,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差距,蹙眉回嘴道,“乐言瞧得见,不必将军多说。”
说着就气鼓鼓的往前走,可惜她奋力向前的速度,却依旧比不上寒林商步伐的三分之一。
温乐言:“……”
至于后头比温乐言还要慢上一步的沁竹却是叹气,“娘子怎的走这么快,我都要跟不上了……”
一路慢慢悠悠过了桥,没等他们再走几步就到了寒林商所说的避难处。
那是一座老旧的别院,孤零零的伫立在睢河旁,周遭还挖了些土地做农田,可惜因长久无人打理已经荒废,田里齐膝高的杂草更是长得遍地都是。
“应该就是这儿了。”说着寒林商伸手推了那扇破败的木门,只轻轻一用劲,门就晃的摇摇欲坠。
门一开后,还没等后头的温乐言反应过来,就见一少年突兀的从院里跑出,手中举着长棍恶狠狠的往寒林商身上打,嘴里更是尖锐的喊着:“滚开!别来我们这!”
寒林商武功高,这棍子还没打着就被他握在了手里,见状,少年也知道自己斗不过人只好扭头就跑,却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混蛋,放开老子!”
提溜着少年在手里挣扎,寒林商却是眉目阴沉,“你们这儿是不是出事了?”如果不是出事,少年的反应不会这么激烈。
少年怒吼着反驳,“关你屁事!”
“小小年纪,倒是学了满嘴粗话。”知道从少年嘴里问不出什么,寒林商也没再坚持,进了门就往里走,其余人也抱着衣物跟上。
在外瞧着这座别院四周还算干净,更不见一个乞丐,刚瞧见时还以为乞丐数量必是不多。可等进了里,温乐言才惊讶的发现这里头竟是挤满了破衣烂衫的乞丐,其中多数是孩童,其余的便是女子与老人。
“这数量,该有两百来位了吧……”人群中,有将士瞠目结舌,“而且,这还是在京城。”
大渝京城的繁华鲜有人不知,可即便在如此繁荣的天子脚下,依旧存在着许多乞丐,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过的还不如高官夫人手里的猫儿。
寒林商沉默着放下了手里的少年,看着他快速跑入人群后,挥手命人将那些御寒衣物放下。
似是瞧出这堆衣服是要送给他们的,还没等衣服挨个解开,就被乞丐们哄抢了个干净。就连先前最为排斥的少年,也大着胆子拿了两件藏着。
“这些衣裳,真的都是给我们的吗?”角落里怯生生的小丫头懦懦出声,稚嫩的脸上青紫一片。
温乐言心疼的凑近,“当然是给你们的,看看喜欢哪件?”
解开手里布包,里头花哨的女孩衣裳引得小丫头惊喜的笑出声,“那、我可以多拿几件吗,我还有个妹妹……”
温乐言点头,将手里的布包都给了小丫头,“那你妹妹呢,怎么没出来?”
小丫头扁嘴,“妹妹病了,已经好些天没跟我说话了。”
温乐言蹙眉,“病了?是在屋子里吗?”
“对,就在里头,我带你去。”说罢,小丫头握住温乐言的三根手指牵着她往屋里走。
这座别院虽说已经破败不堪,面积却是不小,前中后三院更是用一小花园分别隔断了,看得出原先的屋主必是位大户人家,只不知为何落魄了。
温乐言一走,还在分着衣裳的寒林商立刻放下手里的衣物跟上,见他离开,后头还怕着他不敢多拿的少年赶紧又取了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