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我回来咯。”已经能够化形的天欢在神殿中四处找寻柏麟帝君的身影。
天欢来此界已有五十年,这几十年,柏麟帝君把天欢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让她在第十年成功化形,之后又教导她此界功法,助她修炼,既不藏私,亦不设防。故而,心并不是石头做的小蛇知恩图报,对他大为改观,居然也会一口一个帝君的叫了。
柏麟帝君俊美风雅,博闻广识,只要他想和别个聊天,就能把别个聊的掏心掏肺、愿为他肝脑涂地。天欢不至于如此,但确实也喜欢和他聊天、听他说话,虽然柏麟帝君发怒的时候凶巴巴的,天欢却并不害怕,因为她好哭又爱撒娇,柏麟帝君就是有火也从来不向她发,于是小蛇更加得寸进尺。
在上清神域,天欢是上位者,从来不关注任何下位者,也并不考虑他们的想法,她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记不清,但在天界,她成了下位者,面对属于上位者的柏麟帝君,竟下意识学会了留心他无意中的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偶尔也能品读出他的想法。天欢自觉不是个善茬,但深觉柏麟帝君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不过他的“不省油”之处,却让天欢觉得安心。
大家面前的柏麟帝君是威严的、铁面无私的,即使平日里和风细雨,但在对方犯错之后,也是法不容情,但天欢不这么觉得,她觉得柏麟帝君很护短、很容情,然而这情只对自己人,最绝的是他无论做事还是说话都很有技巧,别的仙家居然也挑不出错处,还觉得他做的很对,更生敬意。每当这时,天欢就后悔没带个留影镜,把他这操作记录下来,日后好学习实践。
天欢平日喜欢溜达,行事也比较嚣张,偶尔弄出点动静,柏麟帝君竟然骂也不骂,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由此,天欢倒也在天界过了个明路,成了柏麟帝君座下极受重视的腾蛇仙子,有不少小仙上赶着巴结,送吃送喝送法宝,所以除了偶尔想念天昊战神和冥夜,天欢的日子竟然过得很是舒坦。
柏麟帝君座下有四大神兽,天欢时常与他们切磋,只不过大家觉得她年纪不大,从不肯出全力,所以打来打去像是喂招,很不尽兴。既不尽兴,小蛇就回玉清殿继续骚扰柏麟帝君。
柏麟高兴时便能陪她练练,忙的时候就只会叫司命陪她玩儿。天欢不乐意,她就会哭,哭地柏麟脑仁疼,只好将其化作迷你小蛇拢在袖中去处理事务,也算是带着她兜兜风。
“帝君去找战神了。”司命奋笔疾书地写着他的话本册子,头也不抬的说道。
天欢快步跑到他的桌前,眼睛闪闪发亮道:“帝君和战神是一对儿?”
司命停下笔墨,将刚写好的册子抖了一抖:“小孩子真八卦,这可不是你该打听的。”
“司命!”天欢一把抢过他的册子,“我想听,你就说说呗。”
“哎呀,你当心点,我刚写的《三界恩怨录》。”司命急地跳脚,伸手要夺。
“《三界恩怨录》?什么玩意儿,我看看。”天欢一扭身子,滑至一旁,手伸的老高,以防司命抢夺,只听她好奇地念道:“《三界恩怨录:三生琉璃烬篇》,他,是掌管三界的仙尊,她,是飒爽绝美的魔界将军,一根红线,使两个孤单的灵魂靠近,一次对战,又使两人分崩离析,一曲哀婉悠长的情歌,一段横跨三生三世的悲情虐恋……”
天欢合上册子,表情一言难尽:“你天天在这里奋笔疾书,就整这个?”
司命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然后又正色道:“你不觉得我写的很好吗?这个故事读起来不荡气回肠吗?”
“是挺好的,不过我总觉得这两个人物听起来这么耳熟呢?你到底从哪儿取材的?”天欢挑了挑眉,将册子递还给他。
“唉,唉,唉,小孩子不要乱打听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司命小心翼翼地接过册子。
“又是仙尊又是将军的,难不成是帝君和战神将军的故事啊。”天欢嘀咕道。
司命顿了一下,摇头吟道:“天地因缘际会,不可说,不可说。”
小蛇似懂非懂。
“你要是没素材,我这里倒也有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你要不要听?”天欢笑着看向司命。
于是,过了没多久,司命的话本《三界恩怨录》又加上了一个《青梅债篇》。
如此这般又是四十多年过去,天欢在柏麟帝君的栽培下,法力大涨,修炼也越发高深,随法力增长的,还有她化形后的样貌,现在她已经长成了十五六岁模样。天欢曾揽镜自照,发现自己和梦里那位圣女长的是很像,但又很不像,像的是她们的五官轮廓,不像的是她们气质氛围。梦里的圣女清丽悠美,天真高贵,但总是夹杂着一种忧郁,到后来,忧郁变成了幽怨,再到后来,分明不是幽怨,是无尽痛苦失望凝成的恨意绵绵,而镜中的天欢呢?她的眉宇之间找不到忧郁、看不见幽怨,更遑论那样苦辣到心尖发痛的憎恨。
她很好,像洁白的云、像鲜艳的花、像一切美好的事物。
“这很好,真好,我也可以不是她。”天欢喃喃,目中不由泛出泪光,但心中却觉一轻,不由呼出一口气来,此气既出,更好似心结尽解,隐有突破之意。
于寝宫中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