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之月第十四日,皓翎王宫,朝晖殿。
小夭歪在榻上,一只手扶额,另一只手举着一本书册悠然阅览。
“明日就是祭祀大典了,你倒悠闲的很。”玱玹说道。
“哥哥,我这是在调节自己的状态。难为这些侍者们找出这些小册子来帮我整理规划明日的流程。”小夭放下书册,伸了个懒腰。
玱玹摇头失笑,片刻后,他又轻声问:“昨日阿念她有些过头了,锦觅……”
未等玱玹将话说完,小夭便将笑容收住。
“她要冲我发火,我并不跟她计较,若真是做的过分了,我以后自当努努力,让她长个记性。”她将手上书册往榻上一扔,站起身来:“可她对锦觅说那样的话,我真的忍不了。”锦觅虽然一惯像个没心没肺的,可她也会难过、也会失望啊。
“这件事确实是阿念做错。”玱玹并不像之前在清水镇一样,无论阿念做了什么,只是一心为阿念着想、辩解。
小夭见他这么说了,抿紧的唇瓣松了松,哼出一个音来:“嗯。”
时间推回到昨日,小夭接回锦觅,前脚刚下云辇,后脚阿念便来了朝晖殿。
阿念依旧接受不了清水镇的男人玟小六变成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同父异母的姐姐皓翎玖瑶。她不是觉得玟小六不配当皓翎的大王姬,而是害怕她太够资格当皓翎的大王姬。外人面前阿念是高高在上的、充满优越感的高贵的王姬,但是她自己内心里其实是有些自卑的,这自卑不是在“玟小六”面前,而是在皓翎王与西炎王姬大将军独女“皓翎玖瑶”面前。
有时,自卑会伪装成一种自负般的无礼。于是,在她看似强势、实则惴惴不安地试探小夭底线时,一些伤人的话就像自然流淌进低洼处的水流一样脱口而出。
阿念其实也不自信将那些不适的言语抛向小夭,于是近乎下意识地,她将它们抛给了一旁的锦觅。因为锦觅站的近,因为锦觅和小夭关系好,因为锦觅和自己关系好,也因为……锦觅的身份不够高。
阿念在将杯子扔向锦觅的时候是后悔的,在说出那几句:“你算个什么东西?和男人玟小六暧昧不清的女妖?谄媚女人皓翎玖瑶的妖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花精罢了。”的时候她也是很后悔的,但也仅限于后悔,唇动了动后终是大步流星地逃离,徒留春晖殿里一片沉默。
阿念混混沌沌地想,自己真是口不择言了,明明也是真心去交的朋友,为什么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呢?她弄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于是她逃回了自己的寝宫,企图在熟悉的环境里找到一点安心和理智。
锦觅拦住了奋力追赶、想要找回场子的小夭,她只是摸了摸心口一闪而过的疼痛,冲小夭摇了摇头。后日便要举办为昭告皓翎大王姬回归的祭祀大典,这不仅是小夭一个人的大事,也是整个皓翎国的大事,况且阿念砸她,她躲得也很快,一点儿都没被伤着。至于阿念说的那几句话,于她而言不痛不痒的,除了难听点也没什么。好吧,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痛,但也只是一点点。
小夭虽然说了不去报复,但第二日午后,身怀避毒珠的阿念还是因为身体不适请了疾医。
仲冬之月第十五日,五神山宾客如云。世家子弟、王孙贵胄,大荒里有名有姓的人物皆穿着郑重来此参加典礼。
让侍者随意取了件外袍披好的小夭看向面前被涂抹了草木汁液的素色云纹礼服挑了挑眉。
周围侍女们吓得花容失色,跪了一地。
??听着礼服上碧霄环佩因被拉扯检视而发出叮咚脆响,小夭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冷静对她们道:“去通知蓐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