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知音第一次见陈夏,是在若琳会所一楼的酒吧里。
那时候慕知音用的是自己原本的面容。两人见面的时候,陈夏已至微醺境地,看着慕知音摇弋生姿,嘴角便不自觉地透出一丝奸佞。
人过三十,就不免有些油腻,眼前这个男人正是如此。再加上他两天没洗头三天没刮胡子,邋里邋遢的样子让慕知音打心底里反胃。
每每见到这样的男人,慕知音脑海中都会浮现景海然的面容,毕竟从见他第一面起至今,好像这个男人从来都没变过。好像全世界只有他没变过。
以至于时至今日,她还总喜欢跟景海然斗嘴。在她眼里,他一直都是最初那个十八岁的大男孩。
“帅哥,一个人吗?”
慕知音打死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在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面前卖弄风骚,说满嘴谎话。
“俗。”
男人话不多,只是笑着说了这一个字,却足够让慕知音自尊心受挫。
你不乐意看,老娘还不乐意演呢!
“大俗即大雅。”
尽管内心不忿,却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依旧在戏里,一抬手,披帛轻抚过陈夏的脸庞,带来一阵清香。
那种味道与酒吧里的烟酒恶臭很不一样,无奈陈夏脑子像浆糊一样,实在无法准确描述慕知音身上的味道,只觉得自己不自觉地想跟她说些心里话。
暴殄天物。
“我倒喜欢雅俗共赏。”
故事就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开始得猝不及防,就连一向对男人了如指掌的慕知音都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对一个陌生人讲起他家里的私事。
她一直以为陈夏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
“大概是……二三十年前吧……檀城,有一个女孩,大眼睛,双眼皮,十里八乡的男人都为之垂涎……”
看起来,陈夏的精神有些恍惚,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以至于说话都难以连续,却无意之间给故事增加了些许神秘感。
“……女孩家里很体面,具体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据说是跟□□有关。但她并不满足,总想脱离家族,自己打拼……”
他似乎是不太认同这种做法,甚至觉得她幼稚,拎不清。
“……真是个傻子……”语毕,陈夏端起酒杯润了润嗓子。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慕知音陪了一杯,想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却突发奇想,跟眼前这个小姑娘聊起人生来。
“你也会这么想吗?”
大概是指脱离家族的事情。
这个问题把慕知音难住了,毕竟她记忆里没有可以依托的家族,只得笑而不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故弄玄虚。
“最好别犯这种傻,不然下场比她还惨。”
陈夏不知道慕知音的微笑是何深意,只是不想这么清新脱俗的女孩子死得那么惨。
“她很惨吗?”慕知音顺坡下驴,随口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戳中了陈夏的痛处,使他收起了方才的漫不经心。他摩挲着玻璃杯上的纹路,应该是在犹豫,要不要跟这个看似不经世事的女孩说这么沉重的话题。
“我……说错话了吗?”
当然没有,这就是慕知音最想问的,但做戏做全套,扮演被逼良为娼的可怜女孩,就要演出那份口无遮拦和天真无邪。
这招果然奏效,陈夏又变得懒洋洋地,他伸出手指勾住慕知音的下巴,戏谑道:“你这么可爱,怎么会说错话呢?”
慕知音陪着笑,只希望他能快点往下说。
“她是惨,但跟大陆上那些没有背景的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至少没有曝尸荒野,也没有死在房子里直到臭了才被发现,临走的那段时间,还算体面……”
慕知音从这段话里听出一些释然,她隐隐觉得,这个“女孩”跟陈夏之间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罢了,今天高兴,不说这些丧气话……”陈夏话锋一转,接着方才二三十年前的故事讲了起来:“她年轻的时候,还是挺传奇的。”
陈夏口中的女孩名为“沈帆”。
慕知音仔细回忆了那个年代资源排行榜,有家有业的“沈家”只有沈航家,不免心生疑虑。
二三十年前,沈航大概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是刚参加训练的预备杀手,不折不扣的菜鸟。那时候的SH组织还是沈航的父亲——沈万椿——在打理。
如此说来便更怪了,沈家家谱慕知音是看过的,上面除了配偶,并未出现其他女性角色,更不要提姓沈的女性了。
鉴于慕知音此番的目的并不是那个叫“沈帆”的女人,便暗自记下名字,等回头有空的时候再好好查查,只是她没想到,在陈夏的故事里,沈帆竟是“大女主”。
从陈夏的视角来看,这个叫沈帆的女人只是一位千金小姐,自幼品学兼优,是人人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不光将自己的生活照顾得井井有条,还一手带大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听到这,慕知音不免诧异,沈家竟然有过两个女儿。
如果陈夏说的是真的,那这两个女儿可藏得太深了。
一直以来,沈帆都是公认的好学生,即便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