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祥明主任刷手、消毒、铺置无菌单。
这些活他有些年头没干过了,可今天的情况特殊,赵祥明不敢托大,亲自上手做。
虽然已经至少十年没铺过无菌单,赵祥明基本功扎实,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他打起精神做的一板一眼,做的毫无破绽。真要是铺单子被吴老师挑毛病,那还有脸做手术么?
吴冕刷手、穿上衣服、戴上手套,站在一助的位置上。
贝拉克教授不习惯二助的位置,等赵祥明上来,左侧肩膀习惯性的把赵祥明挤开。
“贝拉克。”吴冕沉声说道,“站你的位置。”
“不碍事,不碍事。”赵祥明连连解释。
“怎么能不碍事。”吴冕道,“术者就该站术者的位置,二助要给术者让位置。”
“boss,您说得对。”贝拉克教授往患者腿部向一边撤了20cm,把最舒适的位置让给赵祥明。
这……赵祥明本来以为自己就是个背锅的,手术肯定是吴老师和贝拉克教授完成。而自己只需要站一个小时,证明自己是术者,省得吴老师为难。
可万万没想到吴老师竟然要自己亲自操刀。
倒不是赵祥明做不下来,而是身边两位牛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手术,他像是回到刚进医院当实习生做第一台阑尾切除术的时候。
时间穿梭,二十八年前,赵祥明刚进医院,把阑尾切除术看的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最后他争取了一个做手术的机会,主任站在对面吴老师的位置,看上去并不严肃,和器械护士闲聊着,车开的都飞起来。
但赵祥明知道主任的目光很挑剔,一直在看着自己做手术的过程。
这种手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成功的话,主任未必会继续放自己做手术;可一旦失败,必然会打入冷宫,三年之内别想主刀。
那次手术时赵祥明从医以来最紧张的一次。
他从来没想过在二十八年后还会有更紧张的一次手术等着自己。
吴冕接过电烧、吸引器,捋好线,用无菌单把线裹起来,要了圆针七号线,缝完后打了个结。
贝拉克教授拿起吸引器,像是实习生一样准备“吸烟”。
电烧止血、分离,会有烟雾。虽然吸不吸的没什么决定性意义。可二助一般都是实习生,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好不容易上一次手术台,总得做点什么才是。
但那是实习生,而如今站在身边是世界知名胃肠外科专家贝拉克教授。
赵祥明感觉压力山大。
“吴老师,我刚才打车去剑协医院,下车后司机竟然不收现金。”贝拉克教授准备好一切,习惯性的开始话痨起来。
“哦? 很正常。”吴冕道,“现在华夏国内很少用到现金了。前段时间我妈洗衣服? 忘了裤兜里还踹了几十块钱? 一起给洗了。心疼够呛,我一回家就瞪我。”
“我听说电子支付发达是因为华夏假币多。”贝拉克教授说道? “真是难以想象,你们这儿的假币会泛滥到这种程度。”
“贝拉克? 作为一名医生? 你要有分辨真假的能力。”吴冕淡淡笑道? “宣传、抹黑,这都是正常的。毕竟你们昂撒匪帮从来不会说我们什么好话,可你是一名医生,要正直? 最起码要保证基本的是非观念。”
“吴老师? 我对您说的昂撒匪帮感到很遗憾。”贝拉克教授道。
赵祥明耳朵里听着吴冕和贝拉克教授闲聊,心里的紧张稍缓,执笔式拿刀,取右侧腹直肌旁直口? 8cm,切开皮肤。
一块洁白的纱布第一时间盖到切口上? 殷红的鲜血渗透纱布,像是雪地上落的腊梅花。
电烧啪啪轻点,赵祥明把手术刀拍在患者腿侧,拿过止血钳的时候,吴冕已经完成止血。
有一个好助手,是手术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一般来讲这一步还要“浪费”2分钟左右的时间用来止血,可吴老师麻利的做完,等待钝性分离。
赵祥明不敢耽搁,开始用中弯钝性分离。
“没什么好遗憾的。”吴冕一边协助赵祥明做手术,一边和贝拉克教授闲聊,“你们的文宣工作做的真好,我很羡慕。”
“吴老师,我觉得那都是事实。”贝拉克教授强调道。
“切。”吴冕鄙夷的看了贝拉克教授一眼,说道,“举个例子吧,兵临城下,看过么?让·雅克·阿诺编剧并导演的那个片子。”
“看过。”贝拉克教授说道,“让·雅克·阿诺是天才一般的导演,在看兵临城下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会那么残酷!”
“影片从叙事上来看,没什么问题,整体节奏也很好。可是贝拉克,你注意到让·雅克·阿诺夹杂了无数的私货么。”吴冕问道。
“什么私货?”
“督战的在后面架起机枪,选了几个极为丑陋的斯拉夫人来饰演。我的天,要是二战这么简单,现在三德子早就统一欧洲了。”
“什么是三德子?”
“德意志第三帝国。”
“……”贝拉克教授怔了一下,他说的毕竟是普通话,这些梗还是要反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