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时候,诸夏柔祇的身体好了许多,终于不再寡白着一张脸,面上多了些桃花般的娇妍。
赭杉军心下喜忧参半,喜的是再也不用担心她被风吹走,忧的是她一活泼起来,完全无法招架。
这天天气极冷,天地一片大雪白茫茫。
屋内温暖如春,赭杉军正静心修习,诸夏柔祇在一旁自己和自己下棋,他听着落棋的声音越来越迟疑,便将目光从书中转向她:“嗯?怎么了?”
诸夏柔祇笑道:“赭杉,你闷不闷。”
这句话该怎么回呢,赭杉军自然知道,无论他回什么,结局都一样。
他若说闷,她定然顺水推舟,建议出去散散心。
若说不闷,她也会说她闷了,想去玩。
于是他放下书,面上带一丝无奈笑意:“想去哪里?”
诸夏柔祇笑眯眯道:“我们去寻几支梅花吧,屋里也多些意趣。”
赭杉军不是个古板的人,相反,他充分尊重人的天性,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顺其自然,才最是自在。
虽然修道,但是并不妨碍他懂生活意趣。
正如同他曾短暂惊讶于诸夏柔祇的脱线,诸夏柔祇也曾惊讶过他的风趣。
于是他起身:“我去取披风,莫要受寒。”
取了披风,为她披上,系好系带,又给她抱上暖炉,道:“走罢。”
屋外风已停,只是铅云低垂,看得人又多了几分寒意。
诸夏柔祇怀抱暖炉,拢紧披风,依旧冻得鼻尖通红,不过兴致颇高,一路走一路左顾右盼。
赭杉军出声提醒:“注意看路。”
她“哦”了一声,不过却还是我行我素,四处张望。
突然她眼睛一亮,指着远处:“咦,那支梅花很好看。”
赭杉军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果然一支红梅傲雪,姿态优美,几朵盛开,几朵含苞,错落有致,别有美感。
他颔首:“的确不错。”
她很高兴,将暖炉往他怀里一塞:“你在此处等我,我去给你摘花。”
赭杉军抱着暖炉,看她飞掠而去的身影,越咂摸越觉得这句话奇怪,怎么就成了给他摘花了呢。
倏忽一瞬,她便携着红梅回来了,笑盈盈地将花递到他眼前:“香花赠美人。”
赭杉军凝视着梅花,又看她笑靥如花,接了过来:“虽是用语不当,心意诚可嘉。”
诸夏柔祇挑眉:“哪个用语不当,是花不香,还是你人不美?”
赭杉军无奈摇头:“怎可对男性用美人。”
诸夏柔祇笑道:“赭杉,这梅花与你相配的,不仅是容貌,更是品格。”
赭杉军淡然一笑:“好罢,我收下了。”
诸夏柔祇看着眼前人面梅花相映红,心中亦不由感慨,赭杉军本是正气沛然之相,与这傲霜的红梅,正正相配。
她笑了一笑:“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气质如松如柏,便想有朝一日,定要送你一支红梅,想来该是十分相称。”
赭杉军低眉看她,看到她眼里坦然的情意,心头不知为何多了一丝怅惘:“情之一字误人深。”
诸夏柔祇道:“这也许是我在神州唯一的私心罢,只是顾虑太多,中间隔着生死和身份,最终未曾成行。”
赭杉军道:“道门修心,却也非是断情,亦无不可结姻之说。”
她闻言,笑了开来:“赭杉,我觉得,你这句话似乎在暗示什么。”
赭杉军坦然道:“非是暗示,只是未说出口,但我心中却是有此打算的。”
她咬唇低头笑,露出一段柔美洁白的弧度。
赭杉军伸手替她拢了拢披风兜帽:“我们成亲罢,诸夏。”
纵无亲友,天地为媒,红烛摇曳,喜成佳侣。
苍再次见到赭杉军,已是百年之后。
自两人分别,赭杉军去寻诸夏柔祇的复生之法后,便鲜少再见面,苍只能通过命星来判断赭杉军是否平安。
玄宗唯余两人,心中自然万分记挂。
有一天,赭杉军的命星突然消失,苍不信,穷极毕生所学追溯,得知赭杉军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一处山谷,苍来到此处,却再也没有感知到他的任何气息。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苍抱着微茫的希望,四处奔波,终究无果。
纵使如此,他依旧相信赭杉军有朝一日再出现在他面前,就像多年前,他相信赭杉军会找到在万年牢里的他一般。
百年后相见,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天波浩渺已恢复往日之景,玄宗总坛多了弟子数名,苍若不在苦境奔波,便回道境教授弟子。
赭杉军与诸夏柔祇出现在玄宗总坛时,苍正在抚琴,看见弟子急急奔进来,神色不悦:“何事如此急躁失礼?”
弟子急忙整理仪容,整理完毕恭恭敬敬行礼:“师父,师叔回来了。”
苍闻言,飘身而出:“为何不早说?”
留下弟子瞠目结舌:“诶,不是师父你…”
话没说完,人不见了,剩下的半截话,只得自己咽回腹中。
总坛鼎炉真火日夜不熄,红色的火焰跃动,映衬着一身赭衫的人,如松如柏,眉目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