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RIM俱乐部的路上，林铮一直在琢磨童小江。
两人大一军训时建立下生死友谊，到如今已快四年，朝夕相处，他相信没人会比自己更了解对方，但……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林铮想扭头看身后，又怕幅度太大惹童小江怀疑，只得选择瞟去身边。
冯笑撑了把遮阳伞，小小的边角往俩男生的方向倾斜，自己的一侧肩落在外面。
烈日高悬，温度蒸腾。
林铮迷糊地想，总不能是童小江对女孩子有其他心思。且不说从未见他对异性有过超越公事般的态度，就单论现在情形，是追人的样子吗？
但，如果不是追人，为什么要答应人家一起去俱乐部呢？难道是为了给那次被弄脏的衣服算账……不能吧，这也太延迟了。
如此反反复复地排摸，到俱乐部的时间倒变得飞快，等林铮回过神，自己已经进了休息区，童小江的背影刚刚没入走廊拐角。
“他……这就走了？”小胖回头看冯笑，问。
“嗯。”冯笑点头，从附近拖了把椅子挨着他坐下。
沉默时，两人之间的气氛里透着种半生不熟的尴尬。
冯笑不好看手机，手指扣在膝盖上：“你腿怎么样了？”
林铮啊了声：“能走了，今天是出远门才用轮椅，学校里就用拐杖。”
她盯着脚尖，又绞尽脑汁地问：“你暑假不回家？”
对方说：“准备考研嘛，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天天待宿舍。你呢？”
“……也差不多。”冯笑含混着，有点后悔把聊天内容延伸到这里。
果然下一秒，林铮咦道：“也考研吗？”
“……不是。”她定定神，“就，做点自己的事情。”
冯笑垂着头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聊天便就此打住，林铮苦哈哈地想套点与童小江有关的话题，可惜一时没有苗头，只能看外面。
休息区有着一整面落地窗，通透敞亮，能看见露天场地的群影身姿。
今天这里本来没有排童小江的班，但好像最近俱乐部的报名人数激增，他被临时叫过来帮忙整理资料。
“其实你真该在这里上课。”林铮突然鬼使神差地说。
冯笑一愣：“啊？”
他瞧着外面顶着烈日照常训练的少年选手，道：“你学的那个俱乐部是不是把人全都调去晚上练了？”
“……嗯。”
林铮回头，看着冯笑懵懵懂懂，难得表情认真：“这边肯定不会这么排的。如果对象只是业余的还好，但如果连给想走职业道路的小朋友都安排得这么精细，就太不应该了。比赛不会因为天气炎热就暂停，对手也不会因为温度高就摔拍子不打。”
他这副模样冯笑也是第一次见，不由奇怪：“你也是网球教练？”
“怎么可能？看我这身材像吗？”胖胖的脸上笑意盎然，“都是听小江说的。”
对哦，童小江以前就算半个职业选手，冯笑脱口。
林铮意外：“你知道啊？”
那肯定就是当事人自己说的呗！他反应过来，更对眼前的女孩子另眼相看。
也罢，看在与童小江关系这么好的份上，林铮不介意帮兄弟一把，于是他清清嗓子，绘声绘色道：“是，他那时候可苦了，一个人被扔来明江训练，家里人都不在身边，想哭都没地方哭——呃，他应该是不会哭的，我就没见过他哭。”
冯笑点头：“他……感觉挺乐观的。”
“那是。”林铮回忆，“我和他大一军训熟悉的，你知道因为什么事吗？我当时低血钾了，差点没厥过去，被他连拖带拽地弄到医务室。”
现在想来，林铮只觉得丢脸，大胖小子从没吃过身体罢工的苦，在病床上哭的要死要活以为自己要嘎，结果被童小江来了句：“没见过噶前还这么能闹的。”
直到现在，他都不确定那是童小江的经验之谈，还只是一句单纯的吐槽。
“小江这人一直是对什么都挺有经验的样子，他不慌，你在他身边待着也就不会慌了，不过呢，这种经历最好不要有。”林铮眨眨眼，俏皮总结。
冯笑却抿起唇。
林铮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自己不当心哪里踩了坑，张口结舌了一会，纠结要不要再卖出点室友别的小桥段救场，冷不丁身后有人走近，扭头一看，是个休闲装扮的年轻男人，个头和童小江差不多高，看起来更成熟些。
冯笑也看过去，就见对方一双眼落在自己脸上，有探究一闪而过：“你好。”
她赶紧起身：“骆教练，你好。”
林铮不认识骆鸣，听冯笑介绍才知道是童小江之前跟过的教练，也赶紧打招呼：“骆教练你好，我是小江室友，今天陪他来的。”
骆鸣点点头：“你们忙，我走了。”
他走前又看了眼冯笑，对方已经重新垂下头，手里攥紧手机，不知是觉得无趣，还是因被点名后觉得紧张。
有趣。
会议室里，童小江支了个笔记本电脑，正处理分给自己的一摞资料表，听有人推门进来，抬头时顺带说：“我还有一半名字没填完——”随之，倏然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