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与裴侯爷多年来聚少离多,就盼着每年岁节这短暂的相聚。
如今边关战况不明,只怕是不能回来。
季央陪着秦氏在佛堂抄经,不多时秦氏就道:“你如今月份大了起来,久坐可不好,这卷抄完,就和母亲去园子里松动松动。”
季央刚想说不碍事,秦氏又道:“你现在要是不多动动,到时生产起来要辛苦的。”
季央抚了抚肚子,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胎,心里总是怕的,她莞尔一笑,“听母亲。”
园子里畏寒的花已经凋的七七八八,就见红梅含苞欲绽,鲜艳的很。
“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秦氏笑笑说:“还好有你和这腹中的孩子让我操心,不至于时时惦记着。”
季央心里感慨,“父亲知道母亲如此记挂他,也一定只想着回来。”
秦氏笑笑与她沿着石子路往前走,走了一段又微微叹气:“寻常时候也不觉难熬,就是这一有战事,不等捷报传来,怎么安得下心啊。”
“你是不知道当初他们父子两都走的时候,我真是再多一颗心都不够操的。”
季央设身带入的想了想,觉得自己一定没有秦氏的坚强与能干。
她这会儿还安慰秦氏,不想还未出正月,就连着从边关递上来了三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情。
第一封,敌军夜盗帅旗,裴将军带人追之千峡关一带,遭遇埋伏,此后不见踪迹。
第二封,夏副将带人寻,未果。
第三封,敌军又往前行近一百里,驻扎在边城外三百里处。
这已然超出了两国此前的盟约。
承景帝曾下令若敌军在干尽立刻出兵镇压,可眼下主帅生死不明,夏副将轻易不敢出兵,唯有上书求圣上定夺。
“岂有此理,胆敢盗帅旗乱我军心!”楚湛出列道:“还请父皇立刻下令诛罚。”
“只是如今裴将军生死不明,军心不稳。”楚湛以拳垂掌,愤慨不已。
承景帝面带病容,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不定,楚湛道:“如今军心不稳,依儿臣看,当务之急寻找裴将军之外,应派再人前去边关,以振士气。”
话落,朝堂之上齐刷刷的目光都落到了裴知衍身上,他眉目间压着沉戾之色,还算冷静。
承景帝问:“众卿觉得派谁去合适。”
有官员道:“如今七皇子离京赶赴山西赈灾,唯有六皇子前去最为合适。”
众人附和,沈清辞忽然出列道:“微臣以为,裴大人既是裴将军之子,又曾在战场之上所向披靡,屡次破敌,想来比六皇子更为合适。”
裴知衍朝他看去一眼,沈清辞已经面无表情的退了回去。
楚湛如冷锋目光的梭巡在二人身上,裴侯爷生死不明对他来说是简直是天大的喜事,没了兵权,定北侯府就不足为惧,沈清辞这么来一出,就是要帮他了。
一时间,朝堂上分成了两派,支持楚湛的为大部分,赞同裴知衍前去的也不在少数。
承景帝虽然久病缠身,气势依旧凌厉,“裴卿,你以为如何?”
楚湛脸色一变,父皇莫不是真要他去?
裴知衍上前一步道:“臣虽情急于找寻家父,可臣旧伤未愈,若是此刻上阵恐怕反而不好。”
承景帝缓慢点头,裴知衍又道:“月荑不足为惧,六皇子贵为皇子,由他前去必然能让将士们士气大增。”
楚湛满意的勾了勾唇,想他还算识相。
裴知衍扫视过去又极快的收回目光,眉目半垂,唇角微微勾出阴鸷的笑。
楚湛心口蓦然一寒,千百种猜忌在脑中铺开,裴知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个机会?
他若前去边关,打起仗来短期内一定会不来,娴妃肚里那胎有七个月了吧,万一是龙子,七弟也不在京中,父皇身体又是这么一副情况,要是裴知衍这个时候想逼宫……
承景帝已经朝他看来,“你怎么说?”
楚湛一深思,竟然发现此刻去或者不去都是麻烦。
楚湛恭谦道:“儿臣没有领兵上阵的经验,况且那些将士也算是裴大人曾经的部下,所以此番还是裴大人前去更为合适。”
承景帝几不可见的摇头,他对裴知衍道:“既然如此,朕就暂封你为监军,月荑不足为惧,只消你坐镇在边关即可。”
是监军而非将军,承景帝要顺理成章的拿回兵权,裴将军失踪就是个契机,既然已经生死不明,就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了。
他要做的漂亮,却不能让裴家有再掌兵权的机会。
裴知衍和沈清辞先后走下马车,一个漫不经心,一个欲言又止。
“你。”裴知衍顿了顿,笑道:“总归是谢谢。”
沈清辞挑眉,他起初也有迟疑,不过那日裴知衍连自己的宝贝疙瘩都托了出来,他就知道他不会走那最差的一招。
若裴知衍真的想谋反,他还真没那么大本事护的住他的妻儿,他是想自己以身涉险。
沈清辞不以为意,反而是笑眯眯地问:“你这回到是放心把季央托给我照看了,上次是怎么发疯盯着我咬的?”
裴知衍啧了一声,挑眉回了他一个笑:“既然你今日都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