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孟和音醒来时,挂在院中的铃铛,到落姜寨中的铃铛,再到苦丁巷的铃铛,最后到这里,每一个重要的节点都有莫名其妙的铃铛出现。
孟和音很早就注意到了,可是她并没有在意,以为这只是琼州城的风俗。可是现在已经确确实实地知道,这并不是风俗,那出现在这些地方的铃铛就尤为诡异了。
每当她做出一些决定时,总会有铃铛的声音响起。
孟和音想起一件事。
师父曾经说过,七国之中有一种异术,可以在别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通过特定的事物来让她做出特定的事情。
神奇的地方在于,在这种暗示之下,那个人并不会发现自己的决定受到了影响,而是以为一切都是自己想要的决定。
孟和音想到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自觉咬了咬牙。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人会这种异术,并且还要施放在自己身上的话,那就只有师父。
他这么处心积虑地安排好一切,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剿灭落姜寨?
孟和音思索着,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一处关键的东西。
她静静地站在医馆里发呆,那些被她吓到的人此时都对她怒目而视,白渺和绿微一人一边将她拉了出去。
大街上人声鼎沸,商贩游人皆满脸喜气,孩童拿着小把戏在街上快乐地穿梭。琼州城经过可怕的压抑过后,百姓们终于迎来了爆发的那一刻。
吵嚷声不断传到耳朵里,孟和音在纷杂的声音中敏锐地察觉到一声清脆的“叮”。
孟和音摇摇脑袋,将那些杂乱的思绪全都甩开。
既然这些铃铛都是师父所设,那只要跟着这些铃铛就能多少揣测出师父的目的。
孟和音眼中清明,跟着那一声声铃铛声走去。
铃铛最终将孟和音引到了县衙。
孟和音呆呆地站在县衙前,却看见不远处的告示牌围着一群百姓,他们都在指指点点着什么。
为何铃铛最终断在了这里?
方才医馆的小学徒曾说琼州城来了一个新县令,难道……
孟和音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抬腿就要向着仙鸭梨走去,突然被一个人叫住。
“孟姑娘……不,孟小姐。”
孟和音回头,原来是宁宰。他正从告示牌那边走过来,带着些许欣喜。
“你怎么在这里?”孟和音问道。
“前几日官府发出告示,上阳学宫向七国征收学子。凡是有意去学府的,只要拿上这纸招贤令就能进入上阳学宫。”宁宰说着,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叠起来的信纸。
听闻“上阳学宫”几个字,孟和音的太阳穴就不自觉地跳动起来,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竟让她有些恼怒。
虽然恼怒,孟和音还是接下了宁宰递过来的纸。
纸页带了一些厚度,哪怕是长时间保存也不至于损坏,打开一看,上方写着:
“学宫百年,七国诸侯毕贺,诸子群贤,为后世开业,甚为光美。学宫思念先贤之意,常感于时,诸侯间隙,贤人竟不能以为学,旷日长久,于天下无利。今上阳国君特设恩典,学宫广征天下英才,无论国籍,皆为同等,尤为特异者,国且尊官,与之分土。”
大概的意思就是,上阳学宫刚成立时,七国庆贺。可是如今国家之间各有间隙,六国人少有去上阳学宫求学的,实在可惜。因此求国君恩典,广收七国的学子,若是表现优异,甚至可以在上阳国封侯裂土。
下面则写着一些具体征收的要求,诸如年龄,科目,考试一类的内容。
孟和音皱起眉头来。
宁宰问道:“孟小姐,这招贤令可有什么不妥?”
“没有。”孟和音被提醒,将纸折好递回给宁宰,“上阳学宫是个好去处,天下学子心向往之,当然没有不妥。”
“只是,上阳国说可以封侯裂土,等于把有才学之人全都留在上阳国,其余六国怎么可能让这招贤令流入国境内?”
宁宰笑了笑:“原来小姐在担心这个,这就说来话长了。”
“小姐可知雍城内乱?本身这招贤令也是不好进来的,只有州郡才能收到。但是自雍城内乱后,死了好几位官员,那一带便常有山匪作乱。国都新派来的官员就经常死在路上。”
“我们现在这个县令,原本只是一个给各城分发招贤令的小官员,便受到了山匪袭击,可是刚好有一对主仆经过,便将他救了下来,还跟他说姜国边陲只有咱们琼州安定,于是他便带着招贤令来了琼州。”
孟和音哦了一声,“如此说来,琼州是捡了个漏?”
宁宰一笑,“正解。”
可是孟和音担心的根本不是招贤令如何流入,她担心的是这个时间。上一世学宫也是颁发过招贤令的,只是颁发的时间可比现在晚了近一年!
当时七国关系微妙,自己在学宫之中也听闻了一些抵制招贤令的事情。这些抵制根本不重要,心有鸿鹄的人总是能够排除困难来到学宫,不出多久,其余六国的学子几乎占了学宫的一半。
毕竟当时大战在即,谁都想进入上阳国以求得性命乃至名利。可是如今提前了一年,难道……战争也会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