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从迷梦中醒来时,坂朋柚杏已经悄然度过了自己的十七岁生日。
实际上任何一个女孩子,尤其是青春期的少女,都不能轻易接受自己瘫痪的事实。
尤其是伙伴们都在为了他们的生存而努力,自己却只能在轮椅上了却残生时,这种悲愤的感觉在柚杏心里尤为强烈。
没有黎明前那种黑夜中的窒息,恐惧和无力感,最多就像黄昏一样沉闷,烦躁,颓废感。
命运中的馈赠早已背地里标好了价格,有人拒绝,有人接受,有人挣扎,有人在喧嚣中迷失,也有人看清一切重新开始,不过是众生耳耳,谁又能资格为他人指点迷津呢?
窗外的高楼大厦让人升起了有与荣焉的错觉,就好像那顶层的风光也有那么一瞬属于你一样。
但真正的穷人面对生存的重压甚至都没有其他的想法,只会想着生存。
努力挣钱还债才是王道,能挤进[组合]做最底层的实习员工当然最好,如果能力不足那就干回老本行——当然是街头卖艺而非偷抢骗三件套。
然而深深烙印之下的恐惧却让乐团成员无处适从,尤其是,再也没有了那看似吊儿郎当实际上格外细心的乐团长的引导之后,他们需要自己找到合适的路子了。
大家都紧盯着永不停歇的悲惨消息,在这场过度臆测的风暴中,一切终将失去,喜欢,讨厌,没有任何根据。
为了那些死去的同伴,为了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为了更好的生活。
流浪乐团的目标始终没有变过。
在没有真实感的情况下,在这个世界上走来走去,日复一日的重复,总会有人难以承受这样心灵的触动。
所以我们何时,才能逃离这里?这个世界上哪里才是安全的?……没有答案。
在陌生的一切里,似乎只有音乐才能够给予他们信心。
路过临时居所,那时隐时现的童声像是在回应这份无助。
实际上菲茨杰拉德本人对音乐没有什么造诣,但是架不住夫人喜好文雅。他知道这个在国际上名声几乎为零的乡下乐团莫名其妙和地下市场的悬赏扯上关系,甚至很多成员都还是未长成的孩子,被残忍地下了绝灭令。
任何一个经历过异能大战的人,或者真正受到过动荡时局影响的人,都会被这份童稚所触动。显而易见,菲茨杰拉德是个站在时代风口浪尖的顶级商人,鸣女当年道德绑架般的布置在大洋彼岸起了同样的效果。
在偶然一次听到这群孩子加油打气似的唱着《阿瑠的歌》后,菲茨杰拉德的夫人泽尔达,一位温柔而富有同情心的女士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年幼却患病的女儿司各特。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安排,早年穷困潦倒白手起家到今天这个地步的顶级商人和一直默默支持他的夫人的爱的结晶,居然得了一种罕见的基因病。
这种病按照国际上现在最顶级的医疗能力无法治愈,所谓的金钱在命运面前不堪一击。
可以肯定的是,菲茨杰拉德成为[组合]的会长,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想要借助[组合]的力量寻找异能力侧的治疗方法。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奇迹,那么菲茨杰拉德一定会毫不吝啬地去找到那个奇迹。
曾经带着骄傲与叛逆,用勇敢、诚实与火一般的自尊征服了这个曾在大城市初来乍到妄想着征服世界的毛头小子的泽尔达陷入了长久的悲痛之中,她为了女儿的病跑上跑下,甚至放弃了自己年轻时的爱好——作为阿拉巴马最高法院法官的小女儿,她精通芭蕾、法语、诗歌,曾经是社交圈的宠儿。
这种病像是钝刀子割肉一样,一点一点吞噬掉人的运动能力,再然后是神经,最后是意识。
司各特被下达了死亡通知书,但却是折磨人的缓刑。
似乎这个世界给予他们夫妇喘息的时间越来越少,唯一的慰藉大概是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女儿。
在注定失去行动能力之前,他们的小女儿司各特经常在花园里漫步玩耍。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在花丛中笑容灿烂的样子像极了从天堂降临人间的天使。
而天使过于受到上帝的喜爱,以至于让她命中注定一般,过早地回到天堂。
今天,天使和母亲一同来到了父亲名下投资的医院,据说这里最近住进了一些会弹会唱的外国哥哥姐姐。
母亲说,他们唱的歌很好听。
她很想来看一眼,虽然身体最近变得很沉很沉,根本使不上劲来。
趁着母亲和医护人员沟通的时候,天使悄悄抽出被紧紧攥住的小手,偷偷地跑到医院修建的花园里玩耍。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在不久之后也会住到医院里。
花园里静悄悄。
坐着轮椅的粉发背影前铺着一张造型奇特的乐器,随着那双像是有魔法一般的手拨弄着弦,美妙的音乐流淌而出。
阳光照在少女的身上,像是奇迹在发生。
有时候,固执的命运无法被撼动,却可以被用力敲响。
“咔吱——”天使不小心踩断了掉落的树枝,懊恼地捂住自己的小嘴,期待没有被发现。
“你好呀,小朋友。”并不太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