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似乎和现实不太符合。
以他们固执的个性,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是一定要掺和进去的。
那位蛰伏如此之久,却一直隐忍不发,是因为她一旦起事,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么?
明明自己都淋着雨,却还要脱下最后的背心为他人挡雨。
她不禁有了一个可怕却合理的猜想——那个让横滨流浪乐团彻底覆灭的人,就在港口黑手党。
樋口一叶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吊了起来。
“……是谁?”平日里大和抚子一样温柔的芥川银目光冷冽,直勾勾地盯着樋口一叶,削着苹果的刀反射着白炽灯的光,只有此时才会觉得兄妹俩如出一辙地像。
芥川龙之介的思绪却回到了某个夜晚。
“那家伙教过你处理敌人,他有没有教你如何处置叛徒?”那张轻度酒精中毒的、染上了些许绯红的脸看了他一眼,他却有种直觉,她看的并不是现在的他,而是她认知中的“芥川龙之介”。
她用沾满有机溶剂的手拍了拍少年略显瘦削的肩膀,留下刺鼻的乙醇味道,自问自答着:
“答案是,并没有区别。你以为这只是胜负的游戏么?他们最喜欢这种驯化的游戏了——给你戴上精神枷锁,让你变成听话的工具,永远追逐过去的幻影……”
“别听他的,你还有未来,横滨不是个好地方,带着小银走吧,最好再也别回来。”
因着这位年轻老师的坏心思,他只一杯果酒就醉倒在了吧台上。
听不清那人的言语,但隐约可以用逻辑来拼凑复原这些只言片语,芥川龙之介听不清楚,但她的那些想法却被完完全全接收到了。
……
猎手又走到了一个过道上。
她的猎物藏得很好,又或者她现在根本就不在真正的医院里。
随着一步步踏入深处,走廊四周堆积的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头颅让猎手更加谨慎——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幻觉还是什么。
直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攀住了她的腿,蠕动着应该是嘴唇的部分露出了和他刚刚来到队里一样憨厚的笑容:
“我的女儿知道是她一直很喜欢的大姐姐杀了她爸爸吗?”
是山口。
他已经死了,这是他出卖队友应得的下场。猎手这样提醒着自己,凝滞的思绪转动了那么一瞬,所以这是个幻觉。
甩开这个累赘,她当然知道[脑髓地狱]的效果,只是在看到滚落在地上的粉红色棒棒糖时略微皱眉,继续走了下去。
前方小孩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立马冲了过去,还不忘用金属义肢规避可能的由那些紧紧缠绕的刀片和铁丝造成的碰瓷。
然而当猎手自以为捕捉到猎物时,小孩那稚嫩的脸愈发清晰,童声熟悉又陌生:
“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我会死?”
这是幻觉!这是幻觉!她不断告诉自己,然而她越是惊恐就越是无法控制,义肢直接掐住了那柔软得似乎一捏就碎的脖颈。
小孩满面笑容的伸出双手,似乎是感觉不到那掐住脖子的越来越紧的手一样。他紧紧地握住她的那只单手,像以前学习吉他的时候一样,热情地看着她,声音带着一丝恳求,他说:
“再帮我一次,求你了,快去死吧。”
僵直的身体随着逐渐困难的呼吸而恢复,她像是扔掉烫手山芋似的停下了手中暴虐的动作。
眼前的景色逐渐模糊起来,映入眼帘是一大片红色,地上的小孩因为窒息而青紫色的皮肤显得格外醒目。
“……我、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我会死?
“啊!!!”魔女跪在地上,发出了痛苦的悲泣与嘶吼。
在那一刻,炎之魔女理解了她的哀伤。逐火之蛾的带着灼烧的火焰的翅膀轻柔地盖在她的身上,像是在安慰她一样。
那只金属手臂早就化成了一滩铁水。
那声音里几近穿透性的悲哀让那双倒映着火光的鸢眼随之一滞。
随即他死死拽住正在向异能特务科求助的坂口安吾的衣角,情报员的紧急汇报停了那么一刻,然后——“信号中断”。
四周闪烁着电光,伴随着雷电之息,才得以不让破坏范围扩大。
真是可怜又可悲,天真而愚蠢。
[脑髓地狱]可以扭曲意识,所以她看到的不是真实的景象,她杀的是正常的人类。在被篡改的记忆里,人类本就应该消灭魔物,她也没有感觉任何不妥——就像现实里,她不也是带着意识沦为了森鸥外的奴仆,还觉得自己是为了复仇而牺牲的角色吗?
命运把她放在一个生不如死的尴尬位置,她却必须有尊严地活着,那种活比死更艰难。
随时将息的生命之火不可能没有任何代价地维持这么久不熄灭。她拿着最高尚的愿望进场,以最低微的姿态前进,最后以小丑的样貌落幕。
这个怀揣着梦想的家伙被整个世界当成了一场笑话欺辱,才会如此决绝地割舍所有过去、所有牵绊,选择拥抱炎之魔女这对万物抱持燃不尽的怒火。
但她从不是小丑,只是被命运当成了小丑,被命运的抽丝剥茧那些枝蔓狠狠缠绕,挣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