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室内点了一盏油灯,浅黄色的火苗发出暖暖的光芒,驱走了屋内的冷清。屋子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研究了一下午机关图纸的殷夫人,一个是端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未明。
许久,殷夫人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肚子,放下图纸,起身走至未明跟前,她的手在未明眼前一晃,“想什么呢?”
“嗯?”未明一惊,下意识的回答:“想锦兰轩。”
如果是别的女子听了自己的夫君这样回答的话一定会嫉妒、会生气,可殷夫人就不会,她就只是单纯的疑问:“为什么?”她并非不懂人情事故,只是有人将她护的太好,她不需要去想那么复杂的事。
未明看着眼前弯着腰盯着他眼也不眨的阿月,不自觉的会心一笑,他起身,用一只手牵起她的手,这才发现天色早已经变黑了。他的另一只手开始轻轻的将她鬓角的乱发抚平,说:“这么晚了,我们先吃饭——”
走了一步,未明顿住,回头看像站在原地的她,问:“怎么了?”
她再问:“为什么?”
这不是无理取闹,就是单纯的好奇。她的世界非黑即白,有问题就一定要有答案。
看着固执的站在原地非要等一个答案的她,未明只觉得可爱,他点点她的鼻子,“阿月,真是服了你了——”他的语气很是宠溺,“你觉得金仲宣如何?”
“华阳公主?”
“对、华阳公主。”
“她很好啊……”
“很好啊——”未明神色复杂,想想甘于平淡的锦兰轩,再想想追求刺激的齐靖宇,他又问:“那承宗呢?”
殷月不确定的答:“猪扒皮?”
未明顿时笑出声来,他摸了摸阿月的头,继续发问:“呐,承宗与金仲宣,你更喜欢谁?”
殷月不解,还是回答他:“当然是金仲宣了——”
承宗与阿月相处近十年,却不及一个只相处了月余的锦兰轩,阿月是单纯,却不傻,这只能说明承宗与阿月相处不曾用心。不止一个人说过承宗他是没有心的,他的血是冷的,这样看来锦兰轩不相信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最后锦兰轩离开,大概可以理解为恼羞成怒?
回答了未明莫名其妙的问题,看着陷入思考中的他,殷月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明白,却是一下子对着这个问题失去了兴趣。
夜正深,两个人的餐桌,饭菜也极其普通,他们二人甚至不曾开口说过话,可仅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不难体会这当中的温馨气氛。房屋虽小,这其中的脉脉温情,却是身份、权利、财富所换不来的。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拳拳温情,一屋之间,是两个界限分明的世界。屋里,是独属于未明一人的家的码头,码头再小,停泊未明一人足矣。
元日社,辞旧岁。
祭东皇,庆余年。
结伴游,多欢乐。
男女思,喜结缘。
一年一度元月日,人来人往景隆胜。
这首耳熟能详的歌谣说的就是元日这一重大节日了。元日节,是齐国乃至全天下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哪怕是宫廷之中也不例外。
元日祭又是其中最肃穆的场景,而作为齐国的世子,在齐王老迈的情况下齐靖宇更是当仁不让的成为了祭祀的主角。
登天台是除了当年始皇于皇都建安所建造的卷云台之外的天下唯二的一座九层高台。它也是齐国元日的祭祀之处,且登天台也只是比卷云台矮了区区一尺罢了。登天台为第四代齐王齐武王所修建,齐国的野心从那时起便昭然若揭,后又历经六世,至今齐国已成为天下之主的强力角逐者。而此代的世子齐靖宇,闻名天下的公子靖,他更是最有可能一统天下为皇称帝的人。
当第一缕晨光照耀的时候,祭祀也由之开始。
九层高台之上,旌旗猎猎作响,钟鼓苍凉肃穆,万千百姓跪拜。哪怕他知道百姓跪拜的不是他,跪的是东皇太一,一步步登临高台的齐靖宇也觉得热血沸腾。他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骤然变快的心跳,坚定的踏上了登天台上。
天下,天下——
齐靖宇的广袖之下的手倏地握紧,眼神也变得发亮,他坚信这九五之尊的位子终有一天是他的!登天台算得了什么,赝品终究是赝品,哪怕名为登天,也只能做祭祀之用。象征着帝皇身份的卷云台,那才是他的目标所在。
在他踏上高台的一瞬,音乐为之一变,变得更加悠长而崇敬,宗正高扬坚定的声音也随着响起: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伴随着祭祀乐礼,齐靖宇也随之跪拜——
一拜天,二拜地,三拜东皇。
三拜之后,齐靖宇起身,肃衣之后,再次三拜。
一拜国,二拜先祖,三拜百姓。
然后,起身肃衣,再次跪拜。
一拜愿齐国风调雨顺,二拜愿齐国五谷丰登,三拜愿百姓安居乐业。
如此九拜,乐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