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凤英该恼怒的,一开始是没有反应过来,再之后,在确认了眼前人身份后,她最终只回了一句:“原来你竟真的是锦国的公主。”明明她今日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试探金仲宣的身份,但是目的达成,她却一点儿也不高兴,想起舅舅死后母亲对父亲对连家的诅咒,也许是报应,所以……可以预见的是,她和哥哥都不会有个好结局。
四目相对,连凤英眼中的悲伤清晰可见,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兰轩一下子失去了兴趣,眼前人和曾经的阿姊一般,也是个可怜人。
倒是连凤英取下了手腕上一直戴着的平安,她说:“公主放心,我们兄妹自有我们兄妹的报应,”说着她一点点叩开兰轩的手指,将平安扣置于兰轩手心,再一根根合上兰轩的手指,“拜托公主将这平安扣转送给云山公主,转告她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看着我们兄妹俩的报应!”想起那个敢爱敢恨的女子,连凤英面上流露出一丝羡慕之情,她不觉得云山公主的人生过得幸福,但是同为女子,她是羡慕拿得起放得下的云山公主的。将带了多年的平安扣送出,不是出于愧疚,单单是对那个敢爱敢恨的女人的祝愿,真好,她做不到的事,有人做到了。
就在连凤英起身告退时就听见兰轩问她:“为什么是我,不是秦王?”
“大概是……因为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哪怕我将其丢弃?”
“那是公主你的事情了——”
目送白王后离开,兰轩听一侧小桌的秦启尊问她:“需要寡人这个姐夫帮忙吗?”
也不知秦王看了不久,兰轩摇头,阿姊的话,一定会将其丢弃吧?这份不掺杂利益与杂念的祝愿,兰轩最终选择帮阿姊保留。她侧身看向一旁不知听了多久的秦启尊,调侃也是试探说:“秦王这么说,王后知道吗?”
秦王小桌上的棋局早已搁置,也不知垂首的白王在想些什么。
回答兰轩的是久未出声的金初阳:“王后而已,算得了什么——”王后要是重要的话母后不会无端被废,连凤英也不会如今这般表现,世人也不会只知秦国贵妃而不知秦国王后。
此言一出,秦启尊还没有所表示,白云霆先是变了脸色。
只听金初阳又说:“恨寡人不为男,不能像秦王一般白得一大片土地。”
“比不得金王国色天香,引入追随。”秦启尊看向常错方向叹息一声,“自谢瑜去后,寡人常怀念之。”
也许是察觉到秦启尊望向他那边的视线,又或是看到了这一片人员的聚首,齐靖宇直接起身朝着兰轩的方向走了过去,待走近了他听见金初阳不走心的惋惜声传来:“是吗?那还真是可惜——”恰时金初阳看见走近的齐靖宇,原本不走心的惋惜也变得真的可惜起来,“这点寡人与秦王真的是比不上世子,四公子之一的未明,再加上一个鬼谋金仲宣,羡煞旁人啊!”
本想坐在锦兰轩身侧的齐靖宇看到秦王桌上的棋盘后一下改了注意,他坐在了秦王身侧看着眼前的棋局道:“羡慕?”
秦启尊点头,“不光金王羡慕,寡人也艳羡不已。”
白云霆跟着点头,少年得志,名动九州,可不是惹人羡慕吗?公子靖将继承的是一个强大的齐国,而白云霆面对的却是一个苟延残喘的白王室,真的是不羡慕都不行。
齐靖宇瞥一眼一旁不做声的锦兰轩,最终说得却是:“我也羡慕我自己呢?”
在世人眼中,亡国的锦兰轩的人生不值得羡慕,而未来的齐国国主的公子靖的人生毫无疑问令人钦羡。
此言一出,哪怕齐靖宇说得是事实,空气也静默了片刻。
气氛如此融洽,齐靖宇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意有所指的对着白王道:“黑白两子看似势均力敌,恰如这白国的商丘城,白子晦暗,只不知何时就一败涂地了。”他这说的是白子吗?他这分明说的是白王室,白王室就如这棋盘上的白子一般,看似留有生机,却只要下错一步,等待白方的就是满盘皆输。
听到齐靖宇的话,未明心中的靴子终于落了地,这才是承宗嘛,有承宗的地方,没有纷争,他也会挑起纷争,看来上次被打断的挑衅承宗有意继续进行下去。
这话针对的是白王,大家乐得作壁上观。
齐靖宇直面白王问他:“大王,你说呢?”
“是吗?”白云霆避无可避,只得装作听不懂,“半壁江山又怎会轻易一败涂地?”
“历代的白王大概都如大王你这般想的——”言下之意是一代代白王都是如此作为才会致使白王室到了如今地步,齐靖宇完完全全不加掩饰的将一切挑明,“只是不知道本世子有没有幸能一睹连国面貌。”
这下原本远远看戏的连家再也坐不住,连千旭三步化作两步眨眼走至白云霆面前,急急开口:“世子说笑了,连家自始至终是白国的连家,大王始终是白国的王,在白国的土地上说着挑拨离间的话语,不觉可笑吗?”白王颜面受损,连家自然不会在意,但是与连家有碍的,连千旭却不能置之不理,“这里是白国,世子还是要有些顾忌为好。”哪怕全天下都知道连家狼子野心,但只要连家一天不是白国不是连国,有些事情就不能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