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禾已然明白,今日的母妃,依然不宜见人。从小到大,初一十五,她从未亲近过母妃,刘嬷嬷总是挡在前面,不允她迈入正殿一步。今日已是十六,嬷嬷却依然不允她进入,只能说明今日母妃的情况尤为严重一些。
抑或许,今日的母妃与昨日的母妃,无甚两样。
现下,嬷嬷并不在这里,她确实是想进去看看。
尤其是昨日她听到母妃说她“认贼作父”,说要杀了她。
她不相信平日里疼爱她的母妃会说出这种话来,更不愿相信母妃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她起身迈入正殿,齐舟伸手拦了一下,她抬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带着受伤的疑惑,齐舟忽然松了手臂,她则毫不犹豫地迈了进去。
齐舟犹不放心,如潭的双眼划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义无反顾跟了进去。
正殿内一片狼藉,齐舟扫视四周,内殿的拔步床上,沈氏正斜躺在那里。
只是她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有些骇人。
碧禾也看到了醒着的母妃,心里欢喜,轻唤道:“母妃……”
齐舟伸手拦住她,“别过去!”
碧禾不解,不满地瞪他:“齐舟,你这是做什么?”
她推开齐舟的手臂,却发现齐舟用了力气,而她根本推不动分毫。
她生气地冲他喊:“齐舟!你让开!”
齐舟看到了拔步床上沈氏的眼神,那不是属于沈嫔的眼神。
关于沈氏,齐舟比碧禾了解更多。沈氏发作移魂症的夜里,他护着碧禾先行睡下,转而便会跃身飞上正殿,揭开瓦片瞧个究竟。
他见过平时疼爱女儿神智清醒的沈氏,于是当他看到那样一个气质冷漠语言尖刻的沈氏时,也有过不解。
一个人的身上,怎么会同时拥有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齐舟并不清楚个中缘由,他只知道,这样的沈氏,碧禾定是陌生的。而这样一个没有理智的沈氏,会否做出伤害亲生女儿的行为,他完全无法预测。
他只是下意识想让她暂时远离潜在的危险。
谁能料到她瞬间像只炸了毛的狐狸!
也是,他与她相识多年,覆盖在她温润怯柔的表面下的,不就是这样一副逮谁挠谁的架势吗?
他心里暗暗叹气,语气尽量轻缓:“你看她的手!”
沈氏手里不知何时捏着一根尖细的簪子,细尖朝外,她的唇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讥笑。
碧禾被眼前母妃散发出的陌生而暗暗心忌,这……还是自己的母妃吗?
难道嬷嬷每次守着的,都是这样的母妃吗?
“母妃……?”
她迟疑地唤她,想要寻到一点熟悉的感觉。
沈氏并不应声,身子却倏然站起,抵近碧禾,右手握着的细簪迅速抬起,直冲碧禾而来!
碧禾双眸倏地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脸颊,脑海里想起昨日听到的关于她想要杀了她的话,原来……竟是真的……
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出现,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那枚簪子!
沈氏犹不死心,转动簪子刺入了对方的掌心。
“齐舟!”
鲜血顺着簪子滴下,齐舟手臂用力,甩开了沈氏。
沈氏跌在地上,散开的长发挡住了她的面颊。
碧禾想去扶她,被齐舟那只带血的手扯住:“不许去!”
碧禾被扯的一个踉跄,低头瞧见正淌着血迹的手掌心,急道:“你受伤了?是不是很痛?”
齐舟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安抚道:“别怕。”
她胆子小,一点小伤都要担心很久,他之前就知道。
齐舟从手心里托出一个金色铃铛,那铃铛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碧禾偏头瞧了一会儿,总觉得这铃铛似曾相识。
齐舟握着铃铛,悬在沈氏脸前:“睡吧,你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碧禾越发觉得眼前的场景诡异地似曾相识,在看到沈氏轻轻闭上眼睛后,更是笃定了这一点。
碧禾呆愣愣地望着齐舟扶着母妃躺好:“齐舟,你拿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