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他手中还拈着蓬莱纸化的白蝴蝶。
“你”明瑰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过来,外面的傀儡人呢,还有衣服上为什么全是血?
可她一句也问不出来。
眼前的越堂岁格外陌生,带着满身的肃杀,眼神冷冽,跟之前见到的温和的长辈形象截然不同,她甚至要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明瑰,过来。”
唤她名字时语气倒是跟寻常别无二致。
“阿言,别过去!”
她是很想动的,可是身上的嫁衣似有千斤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酒水里不知掺了什么东西,她刚刚转身的时候打翻了酒壶,里面的液体洒在身上,衣服上散发着浓浓的酒香,脑袋发热发昏。
嫁衣原主人的记忆,属于沈明瑰的前世的记忆,还有今生做的噩梦……全部都混在一起,叫人分不清今夕何夕。
“阿言以后要嫁给最好的郎君!”
“阿言放心,你出嫁那日我会一直陪着你。”
“阿言当然是最美的新娘子!”
“阿言别怕,新郎会有的,院子也会再有的。”
这位嫁衣的原主人,叫做阮言。她于及笄后的第二年出嫁,死在十六岁那年。
明瑰作为旁观,看完了阮言的一生。
她生下来,眼角眉梢处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平时总是会将一边的发丝垂下来遮挡。
因为这块胎记,她的亲事总是不顺,总算在及笄时说好了人家。
阮言家境殷实,未婚夫家里世代为官,到他这一代,过得较为清贫,这门婚事算各取所需。
过了纳吉纳征,阮言在出门看嫁衣所用布料时,碰见未婚夫带着的红颜知己。
文人风流,有红颜算雅事,她也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原本没往心里去。
只是那位红颜却看见了她,盯着她发丝下的胎记看了好一会儿。
那一刻阮言心里生出了许多想法,其中一个是,她不想嫁人了。
还有一个稍微恶毒一点的想法,若是刚刚那个姑娘看不见该多好。
定下了婚期,到成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每隔几日都会去庙里,有时是求签文,有时拜神像,有时候则是什么都不做,在外面绕一圈就回来。
有只毛发斑驳的狐狸,偷吃了东西被赶出来,阮言见它实在可怜,便偷偷救了下来,狐狸很聪明,藏在山林间,只有她来才肯出现。
或许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她是有缺陷的人,它是被逐出的狐狸,阮言有时候会对着它絮絮叨叨说许多心事。
她觉得自己跟狐狸有缘分,又是相逢在寺庙,所以即便是见到狐狸幻化成人,也只是略微吃惊,并不感到害怕。
“虽然你救了我,不过我可是妖怪,你一个凡人不怕?”
“说不定我会吃了你!”
“只是样貌身形变化而已,你也没有因为我的容貌怕过我呀。”
她们之间的友情持续了一整年,直到阮言出嫁。
“别担心,我都帮你安排好了,凡人绝对看不出来!”它不知道应该怎么让一个人生来就带着的印记消失,但障眼法很简单。
“真的没问题吗?”阮言还是不放心。
“相信我,那个谁一定不会出现的,就算她来了,你也比她好看一百倍,阿言在我眼中是最漂亮的姑娘!”
“如果他像你一样就好了。”
狐妖没能如约陪着阮言出嫁。
她被道士盯上,纠缠了一天一夜。
阮言是婚后第二年难产而亡,死后不过一个月,她夫君便迎了红颜知己进门。
只是府中多怪事,老人们认为她死得太早,仍旧贪恋人世,不愿离去,因此找道士做法,将她所有的东西一并锁在最偏僻的一处院落,下人们对这位早亡的先夫人都讳莫如深。
她受了多少委屈,为何不治而亡,没有人探寻,也无人追究。
毕竟她夫君已经是当地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阮言的母家并不愿意断掉关系,之后又送了她表妹入府。一时之间,娇妻美妾,男人好不快活。
两家人就这样一团和气过了许多年,直到狐妖闭关结束,发现故人已逝。
没有尸骨,没有坟冢,无人祭拜。
狐狸原本是想要回来道歉之后继续报恩的,现在没法报恩,只能报仇。
府中上下八十四口人,尽数被虐杀。
这座宅院已没有活人,却每日都会上演成亲白糖的戏码。
若是有过路人误入其中,都要答一个问题,对着陈旧空置的嫁衣和一旁的画像被问新娘美不美。
若是神情有一丝不对,或者回答有误,都会被狐妖制成傀儡,当作明日的宾客。
伶俐点的死里逃生,向仙门求助,这才传到了蓬莱。
看完前因后果,明瑰觉得这狐妖也算重情重义,情有可原,只是不该牵扯到无辜人的性命。
“你以为,阮言的执念是什么?”
“她一直不愿意离开,是因为,还想要再见你一面。”
“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知道自己的娘家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