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回家的时候,杨彩芽和翠花正蹲在地上磨碳条。
见杨彩芽两只小手弄得又脏又黑,吴氏便嗔怪的瞪了翠花一眼,拉着杨彩芽进屋,催促翠花,“快去打水来洗手。你这丫头,怎么带着小姐胡闹!”
翠花冲着杨彩芽吐了吐舌头,把磨好的碳条收进口袋里,也不多话,噔噔噔往后院跑。
杨彩芽不过是觉得毛笔写字麻烦,还费墨水,又不方便带着进出,才想了这个法子。
她虽继承了杨七娘的记忆,提得了笔拿的来针,到底有些现代的习惯改不了。
听翠花这么一解释,吴氏瞥了眼翠花献宝似的捧给她看的炭笔,默然替杨彩芽擦着手,眼眶却有点发红。
家境败落,书买不起,笔墨也用不起了。
杨彩芽明白吴氏的心疼和难过,暗叹口气,冲翠花使了个眼色。
“娘,小……彩芽说,咱们不要再遵着那些没用的规矩了,落在村里人眼里反而不伦不类的。”见吴氏瞪自己,又是怪责又是不解,翠花忙往杨彩芽身边凑,“彩芽说她把娘当亲娘看,把我当姐妹看,以后我们做生意,少不了和村里的人走动,再这么小姐姑娘的混叫着,人家还以为我们死端着架子呢。”
说到后来,语调渐渐拔高,满脸坚定。
杨彩芽拉着翠花并肩站在吴氏跟前,脸上装出害羞和兴奋的神色。
彩芽指的是小姐?
当初被赶出杨府,小姐连族谱都没上,更枉轮赐名了。
吴氏神色有些恍惚,视线落在杨彩芽脸上,只当她是临时起意,自己取了名字。
前情旧事如汹涌海浪,不断拍打着吴氏的心房,冲击得她眼角酸涩再也控制不住。
“好,都听小姐,不,都听彩芽的。”吴氏胡乱按了按眼角,忍不住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咱们娘三个重新开始,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再也不叫人看不起……”
再也不叫杨府践踏在脚下!
杨彩芽和翠花相视一笑,小手摩挲着吴氏的后背,好半天才安抚下吴氏的哽咽。
“这些旧衣服,是方举人家的管事妈妈赏的。”吴氏平静下来,拉着杨彩芽和翠花在厅内的临窗大炕上坐下,打开带回来的包袱说道,“那管事妈妈知道咱们家艰难,看着方举人家里有不要的旧衣服,就捡了几件给我,翠花这几天陪着彩芽,闲着就将衣服改改,正好秋冬穿。”
杨彩芽这才知道,原来吴氏在村里的活计,是指在方举人家里干活。
杨家在官里村西头,方举人家在官里村东头。
方举人辞官后,带着家小落户在官里村,名下千亩地都佃给了官里村和临近村落的人种,农庄里不少下人都是官里村的。
方举人待人宽厚,又有学识功名,虽不管村里的事,却极有声望。
吴氏在方举人家里,跟着管菜园子的管事妈妈打下手,侍弄菜地并养猪,一个月有一百文工钱。
吴氏拿来的衣服虽是下人不要的,但料子还算齐整。
吴氏不用说,就是杨七娘和翠花自小跟着四姨娘学针线,也是做得一手好绣活。
杨彩芽跃跃欲试,拿了剪刀就和翠花头抵着头,改起衣服来,拆了线头,等午休起来,两个小姑娘就待在家里做针线。
几件衣服,不过一天多就改好了,杨彩芽却不闲着,在家里和翠花一道做活,打水烧饭,只求能多活动,早日把身子骨练好。
杨彩芽穿越过来,本来就“修补”好了杨七娘体弱多病的体质,这两天多睡多动又喝药,到了第三天,就显出几分健康脸色来。
一大早起来,匆忙灌下早饭,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吴氏和翠花往厨房里钻。
菜缸开封,阵阵酸辣香甜的气味就飘散开来。
“真好吃。”翠花嚼着嘴里的酸辣水萝卜,边夹了条给吴氏,边说道,“水水嫩嫩的,可比咸萝卜干强上好几倍。”
酸辣适中,水分充足。
杨彩芽对这成果十分满意,拿裁好的油纸包了几包塞给吴氏,唰啦啦翻着用旧书做成的小册子,指出两个字给吴氏看,“送人。”
这是要吴氏拿着,送给她在方举人家做活,交好的人。
吴氏心领神会,交待翠花摆摊时看顾好杨彩芽,又进屋拿遮阳的斗笠挂在平板车上,让她们避着烈日。
杨彩芽倒了半缸酸辣萝卜,装进洗干净的盆子里,合力抬到平板车上放好,盖了层大的油纸,推倒大门内的阴影处,就怀揣着另外包好的酸辣萝卜,跟着吴氏先往村里去。
吴氏往方举人家去,杨彩芽和翠花手拉着手去了小红家。
小红的爹和两位哥哥,带着三个十岁上的侄儿下地去了。
家里只有小红娘张大娘,和挺着大肚子的张二婶,并才三岁的小侄子张四郎。
小红见杨彩芽和翠花找来,满心欢喜,拉着二人坐上炕,相互介绍了一番。
“张大娘,张二婶。”翠花将油纸包摆到炕桌上,“这是我们自家腌的酸辣萝卜,小红说张二婶现在爱吃酸辣的,腌好了我就包了几包过来,您别嫌弃。”
“哎哟,好孩子,真有心。”张大娘满脸笑,十分喜欢翠花有礼貌,指着小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