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时兮来青云学院后第一次进练武场。
练武场占地极广，进门便能看见旁边立着高大的练武架，地上铺着细细的白沙，上面全是凌乱的脚印，密密麻麻朝场内延伸开去。天色尚早，整个练武场都空荡荡的，时兮眯眼去看，勉强看到场中有个黑黑的人影，大概是黎清声。
时兮转头凑近旁边的架子，上面列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刀枪斧戟样样都有，沉默地等待学子挑选，唯一的问题是它们全是真家伙，触手冰凉沉重。
没有木剑啊。
时兮犹豫片刻，挑选了一把相对而言较为细长的铁剑，与木剑是完全不同的触感，沉甸甸的十分坠手。时兮试着挥了挥，很好，很有分量，她的细胳膊还是有点勉强了。
她拖着剑朝场中央走去，剑尖抵在在沙地上，哗啦啦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黎清声练了有一会儿了，他微喘着气收回剑，转头朝时兮望过来。
“黎师兄早。”时兮主动打招呼，身上是香甜的烤地瓜气息。
黎清声最近经常听到时兮这个名字，无非是说她刚进学院没多久就升到了一花，是符文天才，再者就是她剑术稀烂，三岁小儿拿着剑比划都比她比划得好。严师父嘱托他带带时兮时，他难得有了点好奇心。
她剑术究竟有多差？
黎清声：“基础剑招会吗？攻击我。”
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直接开练。
要放在昨天之前的时兮身上，还真有点困难，但经过颜鹤白的帮忙，她对肢体的操控能力好了不少，略略有点生涩地挽了个剑花，她默默感慨了下铁剑是沉了些，便果断朝黎清声攻去。
照严师父的说法，此子连挥剑的姿势都拖拖沓沓，像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木偶，黎清声本来也没指望她能做多好，但见她这招倒也像模像样。
他微微侧过身，轻松闪过，长空剑隔着剑鞘打偏了她的铁剑：“继续。”
时兮再次抬手攻来，脚下一绊，扑通一声趴到了地上，所幸摔到细沙上并不是多痛。
“下盘太虚浮。”黎清声点评，“继续。”
时兮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草草拍拍身上的沙子，接着提剑进攻。
严师父人如其名是严师，黎清声也不差，时兮重复攻了几十次，胳膊累得酸酸麻麻，对方还在要求她继续进攻。
她明显后继乏力，动作严重变形，几乎在拖着剑走，黎清声总算停了下来，“好了，保持抬手挥剑的姿势，坚持两刻钟。”
二人全程连片衣角都没碰到。
时兮：“……”
等一下，她现在看起来是能坚持两刻钟的样子吗？她连两息都坚持不了。
虽然如此，时兮依旧站在一边努力把胳膊抬起来，实在举不起来就放一会儿，略略休息一下接着抬起。黎清声大概也知道她到了极限，没再管她，自顾自练起剑来。
灵力注入长空，剑身散发荧荧微光。黎清声动作干脆利落，又漂亮又标准。时兮认真看了一会儿，趁着他休息的空挡开口：“黎师兄在用第三式的时候，剑抬得比严师父教的要高，为什么？”
黎清声这下真的惊讶了，他诧异问：“你能看出来？”
时兮：“师兄第五式时往中心偏了些许，第七式剑身微微有些低……师兄这套剑招里包含了很多自己的风格。”
她的记忆力素来不算差，升入一花后就更好了些。平日里剑用得不好无非是身体拖后腿，剑招却是已经背得熟烂了。
“长空剑脊宽厚，剑身又稍纤细，我如此用剑能够更好地发力。”黎清声解释，“你既然能看出来，为何姿势却不甚标准？”
因为手脚不听使唤，时兮垂下眼睛。
黎清声：“来，你自己练一遍。”
这把铁剑分量着实不轻，时兮已经有些拿不住，勉强撑着用出第一式，动作变形到根本认不出来。黎清声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叹了口气上手指导：“手肘内收，手腕抬起来……”
即使是深秋，他的手依旧温热干燥，掌心有常年持剑的薄茧，轻轻扶了一下时兮的手，一触即分。作为严师父的御用代课人，他教导起来来格外认真细致，带着时兮过了一整套剑招。
时兮非常认真地体悟自己的身体状态，在这样若即若离的接触下，她对四肢的操控能力似乎真的渐渐变好，剑招过到第二遍时，较第一次就有了进步。
黎清声收回手，轻轻搓了下手指，指尖似乎还沾着一抹冰凉。修行之人经脉被灵气洗涤，身体状况都不会太差，但时兮的手却冷得惊人。
他面上没有丝毫异常：“这次好多了。”
时兮：“谢谢黎师兄。”
早上的加练结束后，时兮有幸和黎清声一起吃朝食。
剧烈运动的消耗太大，时兮饿得胃部咕咕叫，饭堂里的饭食都美味了许多。她大快朵颐，终于吃饱后放下碗筷，甚至还打了个嗝。
一整个早饭时间都在埋头苦吃，两人之间安静极了，时兮想了想，主动打开话题：“我今天吃得有点多。”
黎清声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空盘子：“不多，师妹应当再多吃些。”
语气还挺认真，时兮分不清他是客套还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