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高枝,沉夜无眠。
伏生倚靠着一棵树闭眼小憩,他怀里的镜子暗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点亮光没被任何人察觉,只悄悄匍匐在他胸前,随着他的心跳鼓动。李君庭买下的那头驴就安置在伏生身旁,那驴轻轻打着鼾声迎合着微光,一呼一吸之间竟当场表演了个原地消失。
他们三人本就只是小憩片刻,这会儿失了驴的鼾声,全都发觉不对睁开了眼睛。
李君庭痛心疾首:“我的驴怎么又不见了?”
伏生下意识地唤出黑剑,直直朝着叔苑攻去,剑尖直指叔苑心口。叔苑起手回挡,剑风被阻拦在一尺之外,在空中掀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潮流。
一时间,风沙四起,落叶翩翩。
“伏生仙君,为何对我出手?”叔苑应付得有些吃力,就连脸上温和的表情都稍显狰狞。
伏生不语,只是暗地里加强了灵力。那黑剑攻势愈发猛烈,一道破空声轰然响起。叔苑不敌,跌倒在地,一片鲜红自他嘴里流出。带着锋芒的长剑悬挂在他头顶,灵压厚重,让他直不起身来。
“仙君该不是以为我会对一头驴动手吧?”叔苑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可置信地看向伏生,见伏生默认,他的目光又转投李君庭那去了。
李君庭好笑地拍拍伏生:“别这样,他好歹是化了形的狐狸,应该不吃驴。”
伏生浑然不听,他的剑依旧高挂在叔苑头上,他眼里寒光一闪,看着叔苑的眼神仿佛能冻出冰渣:“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叔苑向上指了指头顶的黑剑:“我既没伤你们,也没吃那驴,不过是想同行一段,怎么就得被逼成这样?”
李君庭见状,叹了口气:“他原是想借十二生肖镜一用,却没曾想十二生肖镜已经开启了,现下跟着我们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罢了。”
伏生还是没动:“借十二生肖镜做什么?”
这下李君庭倒是也不知道了,她好奇地朝叔苑看过去:“对啊,先前没问你,你借十二生肖镜做什么?”
叔苑沉默片刻,将目光移开,只是轻声说道:“……我只是想再见故人一面。”
故人?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李君庭疑惑,能用自己百年功力换一个见面机会,那想见的人一定非常重要,怎么就不能直接去找人家,还非要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
“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叔苑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几乎就要让人听不清。
因着没和伏生一起入镜,李君庭也不知道十二生肖镜的运行机制,照他这个话听来,想必十二生肖镜可以带人回到过去。如果十二生肖镜也能带她回到过去,那她是不是……
伏生若有所感,欲言又止地看了李君庭一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将剑收了回来。他将十二生肖镜从怀里掏出来,这时才发现镜子周身流动着若有若无的光芒。
隐隐的还能听见几声驴啼,伏生神色一变:“不好,牛镜开启了。”
李君庭走到伏生身边,正巧看到十二生肖镜上雕刻的牛小像闪烁着微光,她好奇地问伏生:“这就开启了?那我们现在是已经入镜了?和先前没什么区别呀!”
叔苑撑着地站起来,他眼里只能看到那面镜子,就这样踉踉跄跄地朝着伏生走过来。
他盯着十二生肖镜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只看着小牛的雕像隐匿在镜中:“十二生肖镜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除持镜人外,其他人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
伏生看了叔苑一眼,只问道:“你从何处知晓?”
叔苑一顿,轻轻笑道:“仙君前些年是否多了位师妹?”
伏生颔首:“确实如此。”
叔苑笑而不语,只紧紧盯着十二生肖镜的镜面。
李君庭扯了扯伏生的袖子,凑到伏生耳边:“你先前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经历了……你的过去。
伏生身子一僵,嘴唇动了动,没敢说出口。
虽然认识的时日较短,但伏生知道李君庭是一个很倔强的人。若是被李君庭知道在没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他就在镜中看到了她的曾经,还切身体会过她的感受,那对李君庭而言就不止是冒犯问题。
见伏生不愿回答,李君庭只好往后退了些:“你既不愿说,我也不便再问。只是我也想知道入镜后该怎么通过这场考验?”
伏生略一思索,也没想出什么值得参考的答案来,他摇摇头:“我也不知,就是稀里糊涂地就出了鼠镜,许是要满足鼠镜相关的人的意愿吧。”
“相关的人?”叔苑猛地抬起头,他看着伏生:“你进去的不是自己的镜?”
伏生下意识看了李君庭一眼,而后摇摇头:“对,不是我的镜。”
“不是你的镜……不是你的镜……”叔苑喃喃着,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瘫软在地,他双眼无神地看着伏生手上的镜子。
李君庭若有所思,她从伏生手里取过镜子,看着因破了镜而消失的“鼠”一角,她笑出了声:“你迟迟不肯告诉我在鼠镜中发生了什么,该不会是因为进的是我的镜吧?”
叔苑闻言,抬头看向他们二人,也在等伏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