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无边黑暗,周围仿佛空洞无垠,却又好似有重重人影。
熙熙攘攘的人流将赵裕推搡向前,远方传来女人压抑的哭声,却又听不真切,赵裕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十分舒服,却又无甚方向可循,遂集中意念追寻着这一丝压抑地哭声向前飘去。
不知飘了多久,忽见不远处现出一丝亮光,赵裕逐渐趋近,光线越来越强,哭声也越来越清晰,就在他快触摸到光源时,忽然平地一股强力将他整个人卷入光亮中,四下顿时茫茫一片。
赵裕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慌忙用力睁开眼,却见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出现在眼前。
这张小脸哭的红红的,约莫十五六岁的脸颊上还挂着盈盈泪珠。
小姑娘梳着个娇俏的双丫髻,明显还未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神来,见赵裕忽地睁开了眼睛,顿时愣在原地,不知是该继续哭还是该笑。
赵裕有些缓不过神来。
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小女子,看她的周身打扮似也不是宫中之人,不过见她年龄尚小身量未足又一副哭唧唧的模样,遂放缓语气道:“小姑娘,你……”
赵裕一句话还未说全,小女子已经缓过神来,倏得扑倒在他脚下,放声大哭起来:
“少夫人,还好您没事,刚才吓死奴婢啦!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段,奴婢也没法活啦……”
赵裕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他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却再也没心情询问小姑娘的身份来历了,只愣愣地坐在床上,因为,他觉得有必要问一下自己,或者,准确说,问一下自己现在的这副身体……
少夫人……什么少夫人???
还有……刚才那个尖细的女声……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的??
他有些惊慌地环顾着周遭的环境。
头顶垂挂的不是他熟悉的明黄帐幔,身下躺着的也不再是金丝楠木的龙床。
身旁红袖添香的贵妃变成了这么一个身量未足的毛丫头,灰暗的光线里充斥着霉味,也嗅不到了他惯闻的龙涎的袅袅余香……
所以,这里不是他的寝宫乾元殿!
甚至不是在皇宫!
恐惧在赵裕心头弥漫开来。
他猛地伸出自己的手。
十指纤纤映入眼帘,白净细嫩,指甲长长,上好的凤仙花胭脂将指甲染成彤色,指尖点一朵桃花瓣,是他最爱的款式。
他最宠爱的萧贵妃就做过这样的指甲讨他欢心,称之为“点春”。式样很快在宫外也流行起来……
所以……这的确是一双女人的手!!!
“这是哪儿……我是谁……”赵裕终于回过神来,不可思议道。
小女子埋头哭的正欢,忽听赵裕这一声灵魂质问,抬起一双朦胧的泪眼,喃喃道:
“少夫人……您……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赵裕别扭地用柔弱的女声又崩溃地问了一遍: “所以……我现在是谁……”
小女子晃了晃身子,几欲晕倒,顿时又扑到在地,咚咚磕头:“少夫人,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少夫人只一个时辰前用了后院厨房送的点心便昏了过去,口吐白沫,气息全无,奴婢还以为您……”
赵裕空白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了一段记忆。
他昏过去之前,也是吃了御膳房送来的点心,接着便口吐白沫,两脚一蹬,凭空魂穿到了这里。
如此看来,他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倒是有些同病相怜之处,赵裕想着,内心倒也不合时宜地不胜感慨了一番。
小丫头说罢又忍不住哽咽起来:“谢天谢地,夫人您活过来了,您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上和国公爷都饶不了奴婢……”
皇上……赵裕心里飞过一群乌鸦。
皇上现在就坐在你的眼前。
他现在自身难保,没功夫搭理你。
“你别哭了。”赵裕皱着眉头瞪了面前的小丫头一眼,低声喝道。
哼哼唧唧地,搅地他头疼,都没法思考了!
小丫头出人意料且听话地闭上了嘴,用一种意外和探究的眼神暗暗打量着眼前的夫人。
人虽然醒了过来,但是她总觉得,面前之人同醒之前的气质大相径庭。
少夫人素日里一直都是寡言少语,就算是吩咐下人做事也是和声和气。
可是眼前的少夫人,神情中居然透着一丝不可言说威严之态,实在是太反常了。
赵裕坐在床沿上,抬眼瞟了一眼面前木愣愣地盯着他看的小丫头片子。
“我人虽醒了,可不知为什么,脑子里却记不清东西。不过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对外说的,你只需告诉我,这里是哪儿?你又是谁?”
他毕竟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也是经历过腥风血雨、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很快便做完了心理建设,冷静地分析起了目前的状况。
首先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被人毒害并且魂穿了,还穿到了一个同样被下毒的女人的身上。
只是不知道这种魂穿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
如果是单向的,那么此刻他那副当皇帝的躯壳已经差不多凉透了。
如果是双向的,那么眼前这幅身体的女主人待在皇帝的身体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