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这种似是而非的插足别人感情的话都能说出来。
只能说不愧是章邯。
“什么光彩不光彩?”
男人嗤笑,“我这一生,什么时候光彩过?”
上辈子从力挽狂澜的绝世悍将到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辈子见不得光的国安,等哪天公开表彰他,估摸着就是他为国捐躯了,所以光彩这种东西,对他来讲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向往过,却从来不会落到他身上,既然这样,那就不用去向往,安静做阴影之下的人就好了。
章邯道,“你不要拿普通人的道德标准来要求我,我——”
“你一直很光
彩,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
秦鹤华再次打断他的话,声音更比刚才更坚定,也更清脆,章邯,你在我这里,是国之栋梁,是中流砥柱,是不输于任何人的能臣悍将。”
章邯微微一愣。
“这样的你,值得沐浴在荣耀荣光之下。”
秦鹤华伸出手,轻轻抚平男人垂下的发丝,盛夏的阳光倾泻而下,男人逆光而立,恍若神祇。
但神祇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神祇,以至于在听到她的赞颂后有一瞬的怔神,他便看着神祇的怔神,弯眼笑了笑,“章邯,永远不要贬低自己,你值得拥有一切的美好。”
这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飘来,章邯听着耳朵里,有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恍惚感,但受过特殊训练的他又极为敏锐地捕捉到话的关键信息,手指微抬,攥住女人手腕,稍稍用力,把女人拉得与自己极近,近到他能感觉到女人呼吸间的热气洒在他脸上,轻轻柔柔的,很痒。
这个举动显然有些不理智,毕竟她刚刚说过,她要去找蒙毅,她喜欢蒙毅,她一二再而三拒绝他的好意。
可他还是做了,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让她避无可避,也给自己重新博一个机会——对于她,只要有一点点机会,他就不会放弃。
“这个美好,包括你么?”
章邯指腹摩挲着她手腕,低低发问。
秦鹤华挑了下眉,“不包括。”
又是一次干脆利落的拒绝。
在这种事情上,她从来不给人留任何幻想。
秦鹤华挣开他的手,“我喜欢的人是蒙毅。”
“我知道。”
章邯自嘲一笑,“我一直知道。”
第一次见面就知道,那种极力克制的隐忍,多看一眼便再也控制不住的悲伤,是他在她身上从未见过的情绪。
——她对蒙毅,是的的确确生过怨怼的。
可到最后,那些怨怼被她自我消化。
她一直在自我成长,自我进化,她不再依赖任何人,也不再期待任何人的救赎,所以那些怨怼无足轻重,不足以影响她对蒙毅的感情,她还喜欢蒙毅,便与蒙毅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真正的强大灵魂,是千帆过后仍有喜欢一个人的能力,而不是伤痕累累之后四大皆空。
——她从不四大皆空,她一直有爱自己爱别人的能力。
“你喜欢你的,我喜欢我的。”
章邯笑了笑,退了半步,与鹤华保持安全距离,“祝福的话我说不出口,只能说,鹤华同学,有时间的话,来看一看我这个老友。”
章邯转身离开。
其实没那么想离开。
这么一离开,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他应该再跟她待久一点,再跟她说说话,好好道一别。
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说,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要死缠烂打。
——虽然他现在的行为跟死缠烂打没什么区别。
而他也的确在
死缠烂打。
他仍在关注她,关注她的一切,她把蒙毅带回自己家时,他在外面吸了一宿的烟。
嬴政不是人,这不是一句骂人的话,嬴政发现他的存在,提着鱼竿来找他,让他陪他去钓鱼。
“啧,可惜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嬴政声音悠悠,带着几分揶揄,要是在以前,我肯定劝十一,多你一个也不差。?_[(”
“......”
你可闭嘴吧。
章邯重重把鱼竿甩下去,力气之大把被嬴政鱼饵吸引过来的鱼儿全部吓跑。
眼瞅着自己能钓上鱼,却被章邯无端破坏,嬴政踹了失恋小青年一脚,险些将人踹到水里。
“你知道你跟蒙毅相比差在哪吗?”
嬴政没有好气道,“蒙毅永远不会像你这样患得患失。”
“那是因为你没看到。”
章邯反唇相讥,“你以为他真那么淡定?”
“要是真淡定,能一句话就被迫不及待跟着鹤华来你家里?”
嬴政斜了眼章邯。
以精明能干著称的男人此时萎靡不振,一连两天没刮胡子,下巴处已经冒出青色胡茬,配着那双没有焦点的眼,怎么看怎么可怜。
嬴政为数不多的良心颤了颤。
——好歹是差一点就挽救大秦的男人,他不能把人刺激得太狠。
“真这么喜欢?”
想了想,嬴政问。
无精打采的眼瞬间有了光彩,抬头瞧着嬴政,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