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七月，一阵夏风吹拂，阳光是麦子，种在铅灰色的水泥板路，仰头时，密密麻麻的天线遮蔽一半天空。
城市里的天空太狭窄了，高大的居民楼分割。
许柚抬头时，总疑心天空就是这样，有时候是正方形有时候是长方形。
“许柚，你吃完没有？”
几个小萝卜头从门后探出，一触及许长水的目光，一溜烟全跑了。
“……”
许柚放筷子的手一顿，低头继续吃饭。
关淑华瞪了许长水一眼。
许长水一脸无辜，摸摸没刮干净的胡渣，“不能怪我哈，我觉得我是一个很和蔼的人呢，柚柚说是不是？”
“是他们胆子太小了。”
许柚伸筷子，夹住小苦菜。
关淑华看她，夹了好多红烧肉给她，“柚柚，不能老吃蔬菜，吃点肉。”
许柚不情不愿地吃下碗里的红烧肉，倒着苦菜汤，把剩下的米饭吃完。
“我出去玩啦！”
“嘿，这孩子。”
关淑华还想念叨两句，不能老是想着要和朋友出去玩就吃那么快，好歹要吃饱。
许长水拿出烟吸了两口，“差不多了，把柚柚送到隔壁吃饭吧。”
关淑华收拾桌上碗筷，“柚柚才在我们身边多久，再过两天吧。”
“都过了两三个月了，”许长水道，“养孩子不能耽搁工作，柚柚懂事，没关系的。”
许长水很快抽完一根，点燃火机，抽第二根。
关淑华拍了下桌子，“你少抽点。”
“知道知道。”
楼下的孩子们笑成一团，不知道是玩什么游戏，一会儿听不到笑声了。
“柚柚6岁了，该去上小学了，席家让柚柚去了最好的幼儿园，说有办法也让柚柚去市里最好的小学。”
“学费不便宜吧。”
关淑华下意识拒绝，她觉得席家那样的大富大贵的人家距离他们太远了，是多条人脉多条路，但是他们之间的联系太浅淡了，也太容易出现问题了。
“就算不去市里最好的小学，上个普通小学，那也要学费。这两个月时不时地请假，午饭不在厂里吃，能赚多少？”
许长水的语气没有太大的变化，他只是把他的考虑告诉关淑华。
关淑华知道，许长水身上的压力不小，她妥协了，“好吧，这周六周天，我和邻居说一下，把柚柚送到他们家吃饭。”
“许柚！你在哪里呀？”
“鹿程！你们快出去，游戏都要结束了。”
“对啊对啊，别躲了，我们开始下一局。”
“鹿程——唔。”
许柚从拐角走过来，看见鹿程猫在面包车后面，打声招呼，“程”字未落，就被他抓住捂住嘴巴。
“别说话。”
鹿程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许柚点点头，指指他的手，表示自己不会出声，让他放手。
鹿程利落地松手，眼睛瞄着面包车的后视镜，时刻注意另一群小孩的动静。
他们玩的是躲猫猫，在原来的基础上改变了一些规则。
比如十五分钟一轮，十五分钟没抓到人下一轮继续，十五分钟内抓到人，可以让这些人成为自己“盟友”，一起抓其他躲着的人。
“他们在喊我们了。”
许柚同样压着声音，小心地靠近鹿程。
鹿程站远了一点，十分冷静，“还没到时间。”
“可是我想出去和他们一起抓人。”
鹿程一口否决，“不行，你出去会暴露我。”
“那你为什么非要当没被抓到的？”
“因为今天的躲猫猫还有一条规则，谁在第一轮赢了，以后就听谁的。”
许柚抱怨：“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和周琦在讲小话。”
许柚脸一红，不再说话了。
鹿程忽然拉着许柚的手狂奔。
许柚一头雾水，“为什么我们要跑？他们发现我们了吗？”
显然是的。
后面的小孩纸一个个喊。
“别跑啦！我们找到你们啦！”
“许柚，鹿程，你们给我站住！”
许柚不明白，躲猫猫不是被人发现就输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要鹿程要拉着她跑？
十五分钟一到，鹿程扭头，语气平平，“我们赢了。”
“嘁，赢了就赢了，下一局我也会赢回来的！”
“那第一局就是鹿程和许柚赢了。”
“许柚你跑得好快啊。”
周琦蹲下来，笑眯眯地看着许柚。
许柚缓了一口气，“为什么……呼呼，为什么是我们赢了？你，你们都发现我们了。”
“因为还有今天的躲猫猫还有一个规则，必须亲手抓到别人。”
鹿程站在许柚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她就是觉得他在装酷。
“那以后玩游戏听你吗？”
“当然，是我带你赢的！”
第二天，鹿程被家长抓去少年宫练琴，许柚被迫带着小萝卜头们玩老鹰捉小鸡。
许柚玩得很累，她希望明天鹿程赶紧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