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声音。
夏油停下脚步,回应他的只有细微的地板声响。
理大人的房门紧闭,不知道是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现在还在屋里吗,她现在还活着吗?
夏油想到这里急忙走到她的门前就要准备撞门,可当他触碰到门的时候,身体肌肉软了下来,靠在门边,踌躇许久后,最终蜷起手指,敲了敲她的屋门。
“理大人,你还出来吗,不出来的话我就关灯锁门了。”
我想听到她的声音,让她告诉我她还在这里。
“我不出去了,麻烦你了,夏油先生,晚安。”
“……是,理大人,祝你好梦。”
夏油放下心来,检查阳台的窗户,拧上门锁,拴好门栓,按上多重锁,都确认上锁后关灯回屋,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那一夜,我难得入眠。
或许是家里多了个相对安全的人让我感到安心吧,不过可能还有点失望?夏油对我那么友善,根本没办法杀死我啊,看来得想想别的办法了。
“呼噜……”
那一夜,他辗转难眠。
夏油一闭上眼睛,梦里浮现的全都是她濒死的景象,从脑门窟窿里流下的血柱,圆睁的、充满血丝的、无神的双眼,眼泪、涎水、血水混在一起,她摇摇晃晃的走到我的面前,握住我的手腕。
我想挣脱,但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任她把我的手放在她纤细的脖子上,等她松开,我再把手抽回来。
“不杀我吗?”
涣散的,失去光泽的,放大的双眼,似乎是在质问我,又好像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
“理大人,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这样啊。”
她退后一步,两步,有什么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过来,穿透了她的头颅,从伤口飞溅的血液,大小不一的血珠喷涌而出,身体随着惯性倒地,在地上留下一滩血迹。
有什么东西,在夏油杰的脑海里断掉了。
井里泡胀的浮在水面的不净之物,麦田里被镰刀划伤的稻草人,随同树木一起被锯断的血色年轮,倒在村路口中央踢来踢去的玩具,吃得欢快发出“哼哼”叫声的猪,摆在木头笼子角落的木桶。
这些,都是什么——
那里面,难不成全都是——
夏油被眼前的画面惊醒,一时间睡意全无,他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出了一身冷汗,等他冷静下来回忆着接下来的各种惨叫声,以及倒在血泊里的画面时舒了口气。
夏油轻轻抚摸着额头上的缝合线,似乎是在夸赞,似乎是在表扬,嘴边挂着笑意,在心里默念道。
夏油杰,干得不错,那些人,确实该死。
不过,梦里的理大人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过去已经发生的,不可改变的事情,我想做的事情夏油杰已经全部都做了,莫非是想告诉我,不论理大人在我的面前死了多少次,都不能妄下定论,牵连到无辜的人,我必须查明白整个事件之后再做决定吗?
夏油捂住眼睛。
不看,不听……
我做不到啊,理大人,就和我不可能对你动手一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不能,我不要再眼睁睁的、找到你的时候,亲眼目睹你的死亡了,如果,如果这是你提出来的请求,我会尽力克服的,我会努力解决事件的。
我答应你,但你也请答应我,不要,不要再尝试这种无谓的死亡了,好吗?
已经足够多了,不要再这样了。
“芒果大福……啊呜啊呜……”
那是属于夏油杰,属于羂索的梦。
并不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