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声线软糯，有种秋扫而过的微醺。
李岩有些不自在地避开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往里让了让：“真巧。”
但姜澜没顺势挤过去，而是直接握住了旁边的抓环，目光锁定了两步之遥的李岩。
黎江路口距离他们学校一共七站，大概还有十分钟下车。
她知道现在人多杂乱，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可她最终还是揣着满腹疑问，定定看向眼前的李岩。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到底去了哪里？”
姜澜再三挑拣，选了个看似寒暄的话头。
少年眸色一黯，半晌摇了摇头。
再次见面，李岩变得拘谨了很多，额前的头发略长有些遮眼，神色间透出隐隐的冷峻。
姜澜见状，识趣地不再多问，悄然往一边慢慢挪去。
李岩瞥了她一眼，陡然留意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在......”
正好下一站刚到站点，前门的人又蜂拥而至。
后车门的人争先挤着要出去，姜澜被一位乘客冲撞到，险些没握到抓环。
“你刚刚说什么？”
李岩见她又站稳才松了口气，也挤过来：“我问，你现在，在高一的哪个班？”
“一班。”
李岩挑了挑眉：“成绩可以啊。”
众所周知，华附的学生都是按入学那年的中考成绩排班的，每班四十号人。所以，姜澜所在的一班，即是该届最强的前四十名。
而每个年级的一班则作为本级里当之无愧的尖子班，相比普通班能享有更优渥的师资力量。
据往届的那些学生所说，尖子班的教学管理也会相应地更加严苛。
尽管这样的分班制度，确实存在其不合理的地方。
姜澜：“那你呢？”
李岩没想到她会反问，兴致缺缺地比了个“6”。
他当初因为听说重点班的班主任规矩太多，就控分让自己掉落在一个中档排名，最后去了六班。
并且如他所愿，六班班主任简直不要太好糊弄，对方甚至一直认为李岩是中考发挥失常才来了这个班，还挺惋惜的。
姜澜有些失笑，把脸侧地碎发往耳后一拨，眉眼间的清冷似乎也散去了些。
而动作间，少女身上似有若无的淡香就在一呼一吸里钻进他鼻中，清冽纯澈。
李岩微微偏过头，脸上突然有些发热。
很多年后，再次见到姜澜时，他依旧这么觉得。
他们似乎总在一句“好久不见”里，来回穿梭。
“谢谢你。”
姜澜突然冲他说道。
“什么？”李岩垂下眼皮看她，“你说的是，关于你弟弟的事吧？”
姜澜轻轻地“嗯”一声，扬唇一笑：“其实不止。”
不止是关于姜辞，她其实早该同对方郑重道一声谢。
两人相视一笑。
突然，姜澜感觉心里那股郁气，仿佛消弭了大半。
*
在校只用心无旁骛地学习，其他一概不管，时间就过得飞快。
很快，又是周五放学，姜澜跟同桌打完招呼，匆匆收拾过一下桌面，就背着书包离开了学校。
她没忘了答应买给姜辞的冰棍，但这玩意儿化的快，只能回到松里湾这边再买。
一想马上回到家，就能看见小孩乐开花的模样，她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姜辞从小就很好哄。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姜辞会不在家。
并且，张秀珠也不在。
姜澜一时间心念电转，王隋那天的话，也开始在她的脑子里频繁闪现。
姜澜把另两根冰棍分给刘家双胞胎，勉强笑了一下：“知道你妈去哪里么？”
两小孩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
“来小乐，你能不能告诉姐姐，”姜澜沉默了一下，握住了刘乐的肩膀。
“姜辞怎么不在家？啊？？”
小刘乐并不怎么配合：“我不知道......”
“你能不能再好好想想，中午吃饭的时候，姜辞他有没有和你们一起？！”
姜澜从没疾言厉色跟刘家这对双胎说过话，以至于这点还不算重话的话，居然把两个孩子吓住了。
“可是小澜姐，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见刘康吓傻了愣在原地，刘乐眼里有泪花泵现，姜澜才缓过神来，暗骂了自己有病。
……但她实在没法干等着张秀珠回来了。
她摇摇晃晃着要出门，只觉得全身的温度在迅速流失。
唯有脑子那根弦还绷着，催使她又站了起来，失了魂似的要往外走去。
也是这时，她才幡然醒悟。
原来，或许并不是姜辞离不开她，而是她其实，也离不开姜辞。
突然，刘康跑去了阳台，一把喊住姜澜：“哎小澜姐，妈回来啦！就在楼下！！”
姜澜当即打开大门冲了出去，然后定在了外边的街道上。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迎面走来的张秀珠，声音逐渐发哑。
“小辞不在家，舅妈知道他去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