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心中感激,暗地里对卢明清道:‘这位韩姑娘真真仁厚!行事大方,心地又好,对我们萍水相逢的也这般照顾。’卢明清点头笑道:‘实在是百年老店,名不虚传。’
正说着,却听有人叩门,开门一看,原是韩薇来了。她一来便笑道:‘倒是巧了,今日有家商队住店,也是熟客了,每年都往京城去的,我和领队的说了这事,他答应明日启程时捎带你们一程。’
巧儿惊喜非常,对韩薇谢了又谢,卢明清也表了谢意,韩薇表面不显,内心实在喜悦,第二天一早,事事都打点得妥当,不仅不用交银子,连点心、路菜也装了满满一盒子。
卢明清主仆二人又在车队里颠簸两天,终于到了京师,也不知韩薇怎么说的,商队直接将她们送到忠勇侯府的边上,二人只消走过一条街,便到了侯府的大门外了。
两人行到侧门,叫了门房表明来意,那门房头发已是花白,眼光倒是锐利,一听便了然,又是一家来打秋风的穷亲戚,看两人手上头上都空荡荡的,实在是榨不出什么油水了,便教两人等着,懒洋洋的缩了回去。
两人呆呆的站在门边,又来了几起人,有求见的,有办事的,也有往里递话送东西的,来来往往都会往这边看上几眼,眼光各异,巧儿抵受不住,又没处去,只好将头垂得低低的,卢明清在香港上学时也经常站在校门外,对着人来人往倒不尴尬,只是干站着的确无聊,便在心中暗暗将知道的有关忠勇侯府的听闻琢磨回忆起来。
忠勇侯府□□有五子,也算是子孙繁茂,嫡长子已然袭爵,便是如今的忠勇侯了,据说娶的是皇家的郡主娘娘。次子不幸因病过世,尚没有留下子嗣;第三子也是嫡出,就是卢明清姑母所嫁之人,第四子携妻子宦游在外,不在府中;第五子是庶子,据说娶得是一个商户之女,嫁妆倒是丰厚。
过了小半天,那门房见两人还站在那,便叫个小厮回内院报一声信。消息先报到当家理事的侯夫人那里,侯夫人又吩咐个丫鬟到慈溪堂禀一声。
慈溪堂住的是侯府老夫人冯老太君。侯府里家大业大,旁支亲戚也多,时常有亲朋好友的姑娘前来拜见,老太君也喜欢年轻姑娘们,常叫进来说说话,喜欢的就赏些东西,留下住几天。
这时天色已晚,慈溪堂正准备摆饭,冯老太君听了道:“老三媳妇的侄女儿来了?罢了,我这不得空,跟老三媳妇说一声,领她去见她姑母罢。”
小丫鬟应了声,正准备去,一旁坐着的少女笑止道:“祖母且慢,三叔母的侄女,不就是乐嘉先生之女么?孙女久闻其文名,却无缘一见,现其女远来拜访,不若叫她来一道用饭,也好见见人。”
冯老太君笑嗔道:“知道你爱这些诗啊画的,也忒心急了,连饭也不好好吃。”少女一手牵着冯老太君的衣角,娇声笑道:“老太太,你就依了我罢。”她仰首一笑,直如昙花初放,耀目生辉,冯老太君心中爱不过来,搂着少女笑道:‘好好好,叫她进来,叫她进来。’
卢明清主仆换了两拨人,过了三重门,方才走到慈溪堂门前。丫鬟们打起帘子,引着卢明清二人到了堂前,铺上锦垫,卢明清行礼道:‘见过老太君。’
冯老太君忙叫起来,又握着卢明清的手,问了问名字、年纪。便笑道:‘难为你这么个娇娇嫩嫩的小孩子,一路奔波也着实辛苦,来,快坐下吃点热腾腾的。’
冯老太君一发话,屋里的人忙动起来,卢明清见左手设着两张檀木椅子,便往下首坐了,上首一张坐着位双鬟少女,纤姿昳貌,气宇高华,鬓旁斜插一支累丝金钗,红宝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冯老太君笑指道:‘这是我们府里的大姑娘,平日里也爱个吟诗作对,你们一起倒也有伴。’两人互行了礼,通了姓名,卢明清方知这是忠勇侯的嫡长女,名唤顾冷蕙,卢明清见她不仅美貌灵秀,而且知书达礼,言谈文雅,心中不禁暗暗赞叹。
这时丫鬟们将碗碟流水般的摆上来,席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一个丫鬟挽起衣袖,在一旁为卢明清布菜,巧儿自有人引到一旁偏房去吃饭。
顾冷蕙喝了口大雁汤,望向一旁的卢明清,见她的衣裙都已洗得发白,身上也无半点闲饰,分明是一副落魄的模样,连丫鬟见了也在偷笑,对着满桌的珍馐佳肴,却无半点馋相,动作不急不缓,悠然自得。
顾冷蕙看着看着,心中浮起了另一个身影,身着袆衣,头带金冠,腰佩璎珞,饰十二树华钗,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皆酷厉逼人:‘·····性本好妒,有才无德,着向南流配九千里,无赦不得回!’
一边的丫鬟香巧见顾冷蕙突然望空出神,忙夹了块胭脂鹅脯,笑道:‘今儿这鹅脯倒是做得不错,红艳艳的,看了就惹人爱,姑娘尝尝罢。’
顾冷蕙吃了一块,食不甘味,略动了几筷便说饱了,她这般情形,不说丫鬟,连冯老太君都惊动了,招手叫她过去,问长问短的,又叫人端来熬好的山楂开胃汤,捧着好克化的蘑菇鸡丝粥,劝她吃上两口,一时间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围着顾冷蕙转,直如众星捧月一般。
顾冷蕙勉强笑道:‘不过积了食,一时不想吃罢了,倒闹得老太太都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