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庆成心下稍安,摆出嬉皮笑脸的作态,招呼说:“南楚的使臣快到了,既然来了,正好一起观赏废物狗儿谄媚的傻样。”
……
此后半月,战线快速向南推进,对于祝庆成而言,南楚皇城形同囊中之物。
南楚的使臣仓皇启程,抵达晋军营地。
将领齐聚主帐,祝庆成居中坐在主位,傅玹则位于左首,神情漠然,仿佛置身事外。
战败的一方从无尊严。
或轻蔑、或鄙夷的目光下,南楚使臣战战兢兢,好像一只任人戏耍的猴子,虽努力强颜欢笑,却又无可奈何地透出了恐惧。
祝庆成一脸玩味,阅完降书,嗤笑道:“一群残兵败将,想得倒挺美。”
闻言,使臣两腿一软,差点儿扑到地上,
“睿王殿下,半数城池归属贵国,再交纳十万两黄金,已是敝国的极限……诚心日月可鉴啊!”
祝庆成随手丢弃了卷轴,拿出绢布擦拭手指,仿佛摸了脏东西,“没趣。”
其余人一语不发。
使臣汗如雨下,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南楚上下都得玩完……
值此之际,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使臣扑通一声跪下,从胸襟里摸出奏本,双手奉上:“敝国愿意献出尊贵的嫡公主,陪嫁二十箱南洋明珠、十箱西域翡翠玛瑙,以结秦晋之好。”
祝庆成嘴角抽搐了下,而后捧腹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咋的,那公主是天仙下凡,还是神女转世?”
“就算是,来了我大晋,也得低声下气地伺候人!本王可不是色迷心窍的饭桶。”
众人纷纷附和:“睿王殿下英明!”
却听傅玹突然开口:“哪位公主?”
帐里陡然陷入寂静。
祝庆成乜向他,眼神相当诧异,“傅玹,你问这个干嘛?缺女人的话,我替你……”
傅玹避而不谈,望定使臣追问:“你说的公主,是南楚故去皇后的女儿?……叫沈若熙?
使臣懵了懵,瞟见傅玹腰间墨玉,其上,神鹰啸天的图腾狰狞欲出,顿时辨认了男人的身份,心中乍然一惊,忙不迭回复:“正是!”
傅玹走到他的旁边,接过南楚来的折子,在众人堪称古怪的目光下,兀自翻阅起来。
良久后,傅玹合上奏本,“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凭这些条件,谈不拢。”
“至于联姻的公主,本王娶。”
*
使者悻然归朝,转述了大晋的要求。
简而言之,为以下两点。
第一,大晋不满足于目前的条件,降书已烧,不会退兵。
第二,联姻之事可谈,有待进一步商榷。
镇北王傅玹指名道姓,要求沈若熙出阁,南楚太子陪同前来。
满朝轰动。
南楚太子乃皇后诞下的嫡长子,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哪里经得起大风大浪?皇后闻此噩耗,当场昏厥了过去,此后便卧病在床,米粥难进。
短暂的无措后,沈若熙的内心困惑居多。
依照前世的时间线,这时候,傅玹尚在幽云之地,巩固对北战线,未曾参与攻打南楚。
他怎会忽然赶来南方?又怎会……
一路神思恍惚,刚回到院落,又遭白芷喋喋追问,脑子愈发乱成一团浆糊。
为什么?为什么和前世不一样?
沈若熙难以自控地害怕起来。
如果因为她的重生,一切随之改变,那么她的谋划,会不会也“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若熙暗暗咬紧红唇,在脑中飞速寻觅线索。
刹那间,沈若熙蓦然忆起,她与傅玹很早就有过交集。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童年过往。
*
南楚、大晋曾为“兄弟之邦”,两国共建和市,互通贸易,王公贵族间相互拜访亦是常态。
九年前的夏天,大晋的使者团来访,十四岁的傅玹也在随行队伍中。
金碧辉煌的殿宇内,贵族们推杯换盏,笑语声喧。
八岁的沈若熙本在苦读史书,女官忽然前来,将她装扮一番,拉去凑数。
世族子女,各有人脉。沈若熙缩坐在最不起眼的席位上,怯生生的不敢动弹,与宴会的热闹格格不入。
作为原配皇后之女,沈若熙碍了继后等人的眼,南楚的公子、贵女得了家里人的叮嘱,渐渐对她避而远之,从不跟她一块儿玩……
除了镇国公世子,陆湛。
不同于沈若熙的尴尬处境,陆湛家世高,人品好,虽年纪尚小,待人接物已十分成熟,令人如沐春风,无论哪一派别,都非常与他结交。
众星捧月的小少年正自与人笑谈,余光一动,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小公主。
孤伶伶地埋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颇有些可怜的意味。
陆湛向攀谈者含笑致歉,悄悄绕到女孩的身边,“小熙,去外面透透风?”
沈若熙琥珀般的眸子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
正值初夏午后,水波缭丽,红蕖轻曳。
小若熙光着脚丫子在湖畔踩水,玩腻了,又闹着要爬树,去给陆湛摘桃儿。
陆湛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