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婳洗完漱,用完早膳就径直朝悦院赶去。
悦院,是岑婧和齐汝惠的院子。她们二人,一人为妾,一人为庶,倒是不可一人一院。
岑婳觑着琳云丫头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心神微动。
“琳云,你来我了身边,那姐姐身边有人照顾吗?”
琳云始终垂着头,眼睛就落在地面上,“回二小姐,琬雨在大小姐身边。而且奴婢明日就回去。”
岑婳想得入了神,随口应了几句。
琳云、琬雨。
琳对琬,云对雨。
和她的那两个丫头东槿、西茯一样。
那个作者,看来格外喜欢对仗……
“二小姐——”
“啊?”
岑婳正想着,措不及防看到有人朝她福身。
喊她的那个丫鬟神色端庄,“二小姐,老夫人传您一块用午膳。”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今天受罚的两个丫头,内心不免发怵。
岑婳:“哦,好。”
就这样,半路途中,转道去了慈安堂。
一路忐忑,直到慈安堂闯入眼帘,气氛肃穆又清静。
她扒上身侧引路丫鬟的手臂,腿脚一软,尽量问得委婉,“祖母唤我时,心情如何?”
丫鬟歪头思索,“老夫人脸色有些难看,不过——”
岑婳紧张:“不过什么?”
丫头这一顿让她心都提了起来。
引路丫鬟待人亲切,安慰她道:“二小姐不必担心,老夫人无论责罚谁,也不会责罚二小姐的。”
岑婳定定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摇头往前走了。
以前的岑婳,也做不出翻墙这种事啊!
…
步入堂内,一股文雅清幽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好似是佛香。
岑婳进了门,转入内室,便瞧见宽大的罗汉床,床上放着小几。
老夫人坐姿端正,闭眼养神的同时,依旧盘着佛珠。
“来了?”
声音清淡,不过最寻常的话语。
岑婳注意着一言一行,屈膝行礼,“是,祖母安。”
老太太睁眼又打量了她片刻,颇为满意地点头,“嗯,现在倒是守礼了不少。”
岑婳不语,壳没换,这人的芯子可是换了!
小命要紧,她能不处处礼貌吗?
不过,她心里倒是挂念翻墙那事,内心冒泡泡。
老太太放下佛珠,瞧着她拘谨的模样,认命地叹息。
“坐吧,翻墙这事下次就别做了,被外人知晓,又是一笑料。”
岑婳顺势而坐,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老夫人威压和气势过重,她不敢轻举妄动。
坐下后,老太太开始长篇大论,念着繁琐的礼仪。
她极为认真地听着,可耐不住煎熬,满心困顿。
岑婳身姿挺直,却是昏昏欲睡。
忽的——
衣袖被扯了扯,岑婳眉毛一跳,斜眼看了眼一直站在身边的琳云。
琳云焦急地朝她瞪眼,用嘴努努桌上的茶壶。
老夫人讲了这么久,快倒杯茶啊!
没看见杯子里的茶已经喝完了,我的二小姐,添茶啊!
岑婳会意,捏着把手颤巍巍地往杯中倒水。
第一次做这事,多少有些手抖。
一手执把,一手扶着壶身。 岑婳全神贯注,生怕自己手滑给摔了。
小巧的紫砂壶壶身细腻但并不黏手,反而有些颗粒般的磨砂感。
老夫人被她这一动作惊得停了话,就那么瞧着自家孙女,颤着手倒茶。
几人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一瞬不瞬地暗自瞧着,生怕惊扰了这倒茶的人。
屋内极静,一时只听得见咕噜噜的水声。
岑婳倒得很慢,倒完后手还搁在壶上,抬头便觑见一屋子人盯着她手中的紫砂壶。
岑婳:???
真的这么担心她把壶摔了?
岑婳内心暗戳戳,这壶不便宜吧,这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