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她美丽的万分之一。二十年前的某一天,她找到孙学圃,请他为她画四幅像。
孙学圃欣喜若狂,呕心沥血三个月,终于完成她的要求,其中一幅正是面前这卷泛黄的画像。这三个月他和她朝夕相对,简直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可也是他人生最后的光明时刻。画像画完的当晚,她备好酒菜答谢,孙学圃渐渐醉了,醒来以后——
“她挖去了你的眼睛?”谈雨深差点以为孙学圃醒来以后身体像柯南一样变小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沈珊姑不知不觉躲到谈雨深身后,孙学圃声嘶力竭状若疯癫的表述着实吓人。
孙学圃惨笑道:“只因我为她画过像后,她再不愿我为别的女人画像了。”
沈珊姑喃喃低语:“果然是个魔女。”
沈珊姑带来的画像是她大师兄左又铮的珍藏,据她所言,左又铮对画中女子神魂颠倒、痴心一片,却从不和外人谈及;接到信的那天左又铮还在画前痴坐一夜,次日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沈珊姑又恨又酸,她认为左又铮的失踪和画中女子有关。
孙学圃道:“她叫秋灵素。”
谈雨深忽然想起上午楚留香拿来的诗笺,那也许本是“灵素”写给灵鹫子的绝情信,交由天鹰子保管,所以才会在天鹰子的遗物中找到。大胆推测,西门千和扎木合手中可能也有秋灵素的画像或诗作,他们四个受害者都是秋美人的舔狗,接到心上人的求救信便二话不说前去相助,不想却跳进凶手的陷阱。
谈雨深正想趁机问问师趁年的事,突然一人破窗而入。他一身松石色长衫英英玉立,谈雨深有几分眼熟,最近见过的人里排除秃头无花,有动机跟踪沈珊姑的人便只有……
“冷秋魂,来此有何要事?”
来人面色懵比且尴尬:“我是谁?”
沈珊姑也问:“你是谁?”她从未见过这个英俊男人。
谈雨深意识到自己又认错了人:“你是楚留香?”没有了那身风干尿布一样的衣服,也没有灿烂笑容下显露出的一口皓齿,她真认不出来。
楚留香叹了口气,刚才他躲在窗外听见谈雨深不记得沈珊姑的时候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所幸谈雨深似乎没有发现他。然而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就笑不出了。
山野陋室几乎终年不见暖阳,家具表面的霉斑和角落悬挂的蛛网都默然死寂,谈雨深端坐在陋室中,竟如同坐在九重星天凝望无边云海,屋内的光线都明亮了几分。楚留香见过的美人不可胜数,其中容貌胜于谈雨深的也有不少,但她们谁都不能像谈雨深这般,无论何时何地何种角度都美如诗画。这种“美”难以用语言形容,它不会让人心生欲念,如同鬓边掠过的一缕可有可无的夏风,只有在炎热时方能感到其独特与可贵。
这么一个目无下尘的美人,记不得别人的脸也不是太奇怪的事。
沈珊姑大惊:“你是‘盗帅夜留香’的那个楚留香?”
楚留香微笑应是,视线落到桌上的画像时却呆住:“西门千的房内也有一幅这样的画像。”
孙学圃道:“我曾问过她为何要画四幅像。她说这四幅画像将送给四个和她有过一段情感的男子,她已决定要和他们断绝来往了。”
不出意外,那四个大冤种就是左又铮等人。分手了还要送自己的画像,海王秋灵素怕是想让他们爱而不得一辈子。
沈珊姑咬牙切齿:“好毒辣的女子,我师兄每次瞧见她的画像都痛苦如刀割。”
谈雨深对此无感,都是成名几十年的侠客了,又没有人拿刀逼着他们喜欢秋灵素,分明是他们沉溺于自我感动中不可自拔。
楚留香道:“她又为何要和他们断绝往来?”
沈珊姑笑着贴近楚留香,眼睛不瞬地盯着他,道:“当然是因为她要嫁给一个比这四个男人强得多的男人。只要知道那个娶了她的武林高手是谁,咱们就能找到她了。”
低调的海王谈雨深并不认同:“同时敷衍四个男人是很累的,她可能只是厌倦了,或者遭遇某种变故看破了红尘。”
楚留香欲言又止,为什么谈雨深的语气如此感同身受?难道她也同时敷衍过四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