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背影消失在视野里,龙竹茂转头,“舟哥,她谁啊?不是咱们初中的吧。”说着又拍拍熊天的胳膊,“熊,你在十四中见过这人吗?”
熊天懵懵地摇头,“没见过,你不知道的人,我更不知道了。”
“不是十四中的。”孟彷舟随口答,压根没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心上,拉开冰柜,拿了一瓶矿泉水,抬眼问,“你们喝什么?”
龙竹茂忙不迭推开面前的冰箱,够手去挑拣,“绿豆冰。”
“我要仙草冻。”熊天喊他。
龙竹茂扒拉几下,掏出埋在冷饮堆底下的白色杯装饮料,抛给他,又转向另一边,继续方才的话题,“那你两怎么认识的?”
孟彷舟拧开瓶盖,喉结滚动,咽下几口水,“也不熟,机缘巧合认识的,就见过一面。”
“她叫什么?”龙竹茂问。
“季郁。”孟彷舟回。
“有点耳熟,在哪里听过来着。”龙竹茂正琢磨着,旁边响起熊天的声音,“广播里。”
“什么广播?”他抬头环顾四周,眼睛配合着耳朵一起搜寻,“食堂没广播啊。”
熊天:“今早上新生代表发言人,是这个人。”
“我靠!她这不就是抢了我们舟哥上台的机会吗!”龙竹茂愤然,狠狠将吸管戳进杯面,因为用力过猛,粘稠的豆绿色液体飞溅而出。
孟彷舟淡定远离他,躲过了一场误伤,龙竹茂忙跑到食堂门口的长长的洗手池处理手上的污迹。
回去路上,他喋喋不休,仍为孟彷舟忿忿不平,“难怪!我就奇怪咱舟哥怎么没上台,原来是学校找自己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学生了,搞熟人社会这套是吧。”
“你怎么比我还在意啊?”孟彷舟目不斜视往教室走,“不就是个破演讲,还省得浪费时间写稿子。”
“靠!被你装到了!还什么‘破演讲’,你以为谁都能上啊!”这话拉仇恨,龙竹茂狠狠撞了他胳膊一下,“这可是在全体新生前刷脸的机会啊。”
孟彷舟:“......”
“刚才那女生不也刷了脸,也不见你记住她了,”熊天冷不丁道:“刷什么脸呢,舟哥又不靠脸吃饭。”
龙竹茂叹口气,老夫子般摇头,“非也非也,事关面子和荣耀,懂不懂!你想想,咱们十四中校门口的红色横幅,还有翻新的崭新宣传栏,待在那里不风光吗?”
景城的这么多所初中里,十四中是创办没几年的新学校,学风校风建设刚起步,成绩也是排在倒数的,前些届的学生大多是靠定向生的名额,才勉强进到景一的普通班。
厉害点的学生则是凭中考分数正取到强基班,但够到分数线的学生不多,能有三四个都算不错了。竞赛班就别提了,那可是全市区前一两百名学生才能够得到的地方。
许是学校觉得教学方面一时半会儿急不了,也无从下手,毕竟生源和师资情况就摆在那里,于是另辟蹊径,学着景一在图书馆外边修了座孔子雕像,为学子祈福。
谁曾想,真就玄乎了,上学和上香齐修,这届学生考得史无前例的好,甚至还有几个考上了竞赛班,这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强基班的人数也比往届也多了近十来个。
这个夏天,这届学生成为了十四中校史的传奇,而孟彷舟风头无两,堪称十四中的神。
中考前五十乃至一百的名次向来是被几所好学校垄断,其中当属景城一中独占鳌头,连续十多年将中考状收入囊中。
是以,孟彷舟是个打破历史的人物,十四中的学生纷纷转发宣传链接:这泼天的富贵轮到咱们十四中了!
宣传栏里他的版面占了近一半,十四中校领导见到他笑得合不拢嘴,本市媒体采访的电话络绎不绝,但孟彷舟只答应为学校接了不出镜的电话采访,旁的都拒绝了。
微信企鹅的好友申请滑了好几页也不见底,全是慕名而来的学弟学妹,说是加他请教学习方法的。
孟彷舟没被他拐偏,暼了龙竹茂一眼, “风光是一时的,你以为考上景一的都是吃素的?”
热闹褪去,被簇拥上天的虚荣感如果没有足够强大心态去平衡与消解,那么只会在紧接而来的高中学习生涯中负重而行,甚至一不小心被高压击溃。
“一时的风光也似风光,”龙竹茂没孟彷舟想得那么多,乐在当下是他的生活方式,他只知道,开心就得庆祝,“我妈知道我考上景一,可是在饭店摆了十几桌席,我都不知道我家亲戚朋友这么多。”
收到录取通知后,龙竹茂他妈藏不住想炫耀的心,对着通知书各个角度拍了一通后,群发到了各大亲友群,朋友圈也晒了好几轮照片。
还风风火火扬言,高低得在酒店摆上个几十桌,把亲朋好友街坊邻居都喊过来,庆祝儿子中考告捷。
龙竹茂虽也喜欢热闹,但也觉得阵仗大了些,忙劝住她,就是个中考而已,以后高考完摆大点酒席也不迟,他妈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最后才定下十桌的席面。
说实在的,中考完的那个暑假,龙竹茂自个儿的确是有些飘了,但嘚瑟了一阵后,又猛然间清醒过来,往后还有三年硬仗要打,别高兴过头,蹉跎了磨砺枪剑的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