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躲起来,你想干什么都行。”
“别推己及人好不好。”艾丽卡教训。“快去找神父忏悔,因为你的变态行径一直在削弱德国空军战斗力。”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你们怎么做的,那是什么感觉,为什么普施从来不肯?
“我只是在想象。”莉泽傲慢地回答。
她想起警报声中的热烈呼吸,想起一些嗓音和视线,想起指间柔软的,越来越湿的金发。那感觉如同沉没水底,被排除在人世之外。那是一种幽灵的激情。“有谁会喜欢?”
莱妮其实不喜欢。莱妮把约会搞得像偷情一样,完全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从没有梦见过埃诺,但是他和他的各种消息粘住了她的生活。有时听见飞机,她会抬起头。艾丽卡及时从维也纳回来,用正确的思想驱逐了那个闯入者。莱妮不该找个军人——反正她父亲也是军人;莱妮值得更非凡的伴侣——莱妮本身就不缺名利;埃诺连个勋章都没有——莱妮对汉斯的勋章已经看厌了。
“到时你该怎么养自己,怎么养我啊?”艾丽卡抛出杀手锏。“你记得你的美好生活都感谢那群坐办公室的男人,他们喜爱你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如果你和那傻瓜在一起,谁给你提供额外配给,谁送你古巴咖啡豆,谁为你通过外交邮包从巴黎走私化妆品和新衣?”
于是莱妮制定了一系列规矩。她开始发展共同的朋友。每到周末下午,那两只可怜虫偶遇在别人家的客厅,僵硬拘谨地谈论新电影(或汉斯·施特雷洛的动态,为未婚妻叹息,等等),期待来一场空袭。到了夏末,莱妮工作的巴贝尔斯堡摄影棚因为轰炸断电,正在拍摄的《牺牲》停摆了。她没告诉艾丽卡,设法往加图机场打了个电话:“你猜我在哪?”
“我的老姐夫在那边有间度假小屋。”埃诺用一种造作的老兵口吻说。后来他解释道,当时在办公室里,几个战友正竖着耳朵。莱妮把木屋里外看了一遍,卧室窗户很大,正对树林。别怕野兽,他半开玩笑地拍拍枪套。后来他们去散步,只发现了松鼠和野兔。
第二天临近正午,埃诺悄悄离开熟睡的莱妮,走到镇上买些食物。阳光洒满街道,他突然看见姐姐家的车停在餐馆外。
“你保证他们不会来的!”泪水涌进莱妮眼眶。
“我不知道。”他跑得满头大汗。“这是天意,就让他们发现好了。千万别哭,我们一起去开门。到底为什么不?”
她顾不上听他说什么。她急匆匆收拾东西,刚合上行李,屋门口就传来汽车响动。“你想办法,我藏起来。”她惊慌又严厉地指挥他。
她选择的藏身之处是衣柜。在樟脑味占领的黑暗空间里,她听见埃诺说他正要去找钱夹,大概掉在通往小镇的路上。他姐姐西比尔(她叫这个名字,却很缺心眼)开他玩笑,问他为什么像只身击退了三头熊,是不是被哪个放荡乡村女招待迷倒了。一阵叽叽咕咕,他们带上房门。莱妮从窗口跳了出去。后来她给他寄信,他没有回。
很久以后,莱妮忍不住对西比尔吐露了(她们成了不错的朋友)。做姐姐的说,不能怪她,都怪希特勒。
又过了几个月,艾莉泽在她家对付论文。
“你们听听,这段翻译像不像样:‘……我心里怀着灼痛终于明白过来:所有曾经妨碍我们相爱的东西是多么不必要,多么渺小,多么自欺欺人。我明白了,当你爱着,对这份爱情,你就得超越世俗观念的幸福或不幸、罪孽或美德,去作更高层次的思考,或者干脆什么也不考虑。’”*
莱妮突然好受多了。有些人读过许多书,早早明白所有经验,到头来还是跳不出牢笼,只能事后追悔。“这是什么?是谁说的?”
艾莉泽抬起头,慢慢露出淘气表情。“最好别打听,他可是敌对势力,是个俄国人。”
莱妮含混地说,共*产~D的话偶尔也有道理。
*弗拉基米尔:汉斯在东线收养的小猫,出自他的通信,1941年冬
*菜单引自加拿大逃跑王Ulrich Steinhilper
*见1942.3.22维也纳报纸Das Kleine Volksblatt,三到四版
*引文来自契诃夫小说《关于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