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大寒一过，便迎岁终。
临近除夕这几日，益都城的街市上比往日更加热闹繁华，人流涌动，年味正浓。
明政殿内，德宣帝端坐在御案前，垂眸细看着手里关于西境军务的折子，刘吉垂首恭谨地侯在一旁。
殿内站着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默不作声地等待着。
顾南钰身上的铠甲还未来得及卸下，一回益都便前来面见德宣帝，俊俏的眉眼间隐隐透着一丝疲态，身旁站着同样赶了一路的秦子年。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片刻后，德宣帝满意地点点头，合上了手里的折子，赞许道：“顾卿这些年驻守西境，护我南离，朕心甚慰。”
顾南钰俯首行礼，声音平静道：“此乃臣之本分。”
“年关了，朝中各部也忙得甚紧，”德宣帝将手中的折子放在御案一侧，缓声道：“顾卿奏中所言关于来年的军需物资，等开年内阁审批之后便送去户部。”
顾南钰默了默，俯首应了一声。
德宣帝抬眼，盯着顾南钰上下打量了一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没由来地问了一句：“顾卿今年二十有四了吧？”
顾南钰：“回陛下，正是。”
“可是还未成家？”
顾南钰迟疑了一下，回道：“还不曾。”
“顾卿家中双亲故去，亲友稀少，成家之事也没个长辈帮你斟酌把关。而今西境安稳，顾卿难得回一趟益都，也是时候考虑考虑成家一事了。”
顾南钰谢道：“劳陛下费心了。”
德宣帝又道：“顾卿已至适婚之年却还迟迟未曾成家，若因常驻西境而误了顾卿亲事，反倒是朕的不是了。”
顾南钰微微一愣，还没等他琢磨过来德宣帝这话到底意欲何为，德宣帝又开口了。
“瑾华幼时染了场时疾，这些年一直在阳安调养，正好昨日刚回益都。”
顾南钰星眸微动，已隐隐猜到了话里的意思。
德宣帝盯着他看了一瞬，缓缓道：“朕今日，便为你们牵个线如何？”
在旁的秦子年讶然抬眸，看了看顾南钰，转而又去瞧德宣帝的脸色。
一直默不作声的刘吉也立即竖起耳朵细听着。
顾南钰垂眸思忖了一瞬，随即撩袍跪了下来，提高了声音道：“望陛下恕罪！”
德宣帝愣了一下。
顾南钰接着道：“臣常年驻守西境，为人粗鄙，性子孤僻，家中又无长辈亲友，只恐怠慢了公主。臣无福受公主垂爱，有愧陛下圣恩。”
秦子年诧异地看了一眼顾南钰，有些紧张地观察着德宣帝的面色。
德宣帝沉默了一会儿，犹豫地问道：“顾卿……可是在意瑾华自小体弱多病？”
顾南钰低头思忖了片刻，回答得极为认真，“……是臣，心中已有心仪的女子了。”
“此生，非她不娶。”
秦子年默声站在一旁，心中暗暗为顾南钰捏了一把冷汗。
德宣帝沉吟了一会儿，心中明了，倒也没再强求，只道了一句：“倒是朕平白操心了。”
“平身吧。”
顾南钰这才站起身来。
德宣帝转而将目光落在了一旁谦恭有度的秦子年身上。
秦子年察觉到德宣帝的目光，赶紧俯首恭谨地站好，默默收紧了心弦。
德宣帝轻笑了一声，言语中带着赞许之意，“秦仁柏整日在工部与那些个木头打交道，没想到家里倒还养出了个武将来。”
“还真是年少有为啊。”
秦子年俯首一礼，回道：“陛下过誉了。”
“朕乏了，”德宣帝扬了扬手，道：“你们一路回来也甚为辛苦，早些回去歇息吧。”
魏淳坐在茶肆窗前，远远便瞧见刚从宫里出来的顾南钰和秦子年，他匆匆结账后，追了上去。
顾南钰与秦子年并肩往前走着，肚子里的话在宫里憋了一路。
眼见着出了宫门，秦子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赐婚是何用意，你我心知肚明。”
顾南钰似乎并不在意，只道：“你知我心中还有事未完成，又何必无端多些牵挂。”
秦子年道：“你并非出身世家，这些年你在西北军功越来越重，陛下总得赏些恩赐牵住你才行，若你此次应下还好，不应，只怕陛下要生疑忌之心了。”
“赐婚？”
魏淳冷不丁地从二人身后冒出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南钰，“还拒绝了？你连陛下的赐婚都敢拒绝？”
顾南钰朝魏淳无奈地看了一眼，径直朝前走去。
魏淳好奇地追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哎，你说说嘛。”
顾南钰没搭理他，继续朝前走着。
魏淳转而揪住身后的秦子年，不依不饶地问道：“快给我说说，是哪家的姑娘？”
秦子年见他这副不死心的样子，扫了一眼顾南钰的背影，轻咳了两声，偏头低声道：“皇家的。”
“还是位公主？”魏淳讶然捂嘴，他抬起手制止秦子年，神神秘秘地说：“等等，让我来猜一猜是哪位公主。”
秦子年没再说话。
“三公主和亲在外，如今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