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挑的相貌,惊艳的天赋,显赫的家世,让应逐阳自出生起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她性子难免有些不见于人的骄矜。
但这些矜傲的小脾气父母并不会总是惯着,她也很少与外人接触,这时,整日黏在身边又把她捧在手心里无条件娇养放纵的姜悬月就成了最好的出气筒。
应逐阳的小脾气,姜悬月自十二岁与她相识之后全都摸得清清楚楚,对此他不仅照单全收,更乐在其中。
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她的唇角因何牵动,眉头又为谁蹙起,他都会事无巨细地记在自己偷藏起来的册子里,写在笔下,记在心上。
今日因为吃到了心爱的糕点而喜悦,明天因为新学的剑招困难而烦恼。
每次她鼓着脸生闷气,姜悬月都少不了抱着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在她身边哄上半天,哪怕发脾气的原因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应逐阳年少时偶尔练剑累了会躺在庭院的玉兰花树下休息,尤其春夏两季,凉快的树荫下铺满柔软的花草树叶,轻飘飘的花瓣伴着微风打着旋落在身上,舒服到了心坎。
那个初夏,姜悬月抱着山下芳香斋刚出炉的鲜花饼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少女侧卧在斑驳树荫下,零星的日光从叶隙洒落,初显窈窕的身躯微微弓起,怀里懒懒地抱着镀银长剑,花叶如雨,纷纷扬扬,一张白璧无瑕的脸蛋比身旁飘落的花瓣还要美上三分,发丝散落,为这白花翠草再添一笔晕开的墨色。
凤眸轻阖,粉唇微张,浅淡的红云点缀在面颊,无边染上几许妩媚。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十七岁的应逐阳已经有了惊世之姿,举手投足间,牵动少年的心。
这如诗又如画般的景象太过美好,姜悬月在庭院门口无声站了很久才重新迈开步伐,向树下的美人走去。
香气扑鼻的点心包裹被收进袖中,他轻柔地抱起仍在昏睡中的少女,悄然走向阁楼。
入手的触感纤细柔软,紧紧靠在少年怀中,只要醒来,就能听到近在耳边的心跳声。
夏日气温蒸腾,午睡中的应逐阳被抱起时还有些迷糊,长睫如蝶翅般翕动几下,未等醒神便嗅到隐约夹杂着檀香的青草气息。
身处于熟悉而安心的怀抱中,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带着些许沙哑道:“你回来了……”
绵软无力的嗓音传入耳朵,姜悬月看着尝试睁眼却还是失败的应逐阳,心也要一并化开:“是啊,回来了,刚回来就看到有个小懒猫摸鱼划水不好好练剑。”
“血口喷人……是我练的时候你没看到……”
应逐阳有气无力地为自己辩驳。
姜悬月顺从地接受了这个解释,问道:“怎么又在树下睡觉?身上都脏了,你倒也不嫌。”
应逐阳一定要和他唱反调:“树底下最舒服,就睡,就睡。”
身侧紧靠着的胸膛轻轻震颤,发出沉闷的笑声。
“姜悬月,不许笑。”应逐阳恢复了些精神,但依旧没睁开眼,闭着眼睛仰头“怒视”他。
姜悬月被她逗得不行:“好没礼貌啊师妹,居然直呼兄长大名,就算不叫哥哥,也得叫声师兄吧?”
说话间,姜悬月已经把她抱进了小阁楼,屋里摆了几颗阴凉的冷石,让在外面被烤得萎靡不振的人顿时神清气爽。
姜悬月单手捏了个净衣诀,应逐阳沾着点点花泥的衣服顿时干干净净。
应逐阳被他轻轻放到了床上,人也清醒过来,听到他这番话立马耍起小性子。
少女清亮的声音像是要惹他生气一般喊道:“姜悬月,姜悬月!”
姜悬月一边帮她脱靴子一边笑道:“好好好,姜悬月,姜悬月,师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应逐阳侧躺在床上,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
姜悬月握住她的脚,本想帮她把罗袜一起脱掉,可雪白伶仃的脚踝刚入眼,他就顿住了动作。
这微不可察的停顿被很快遮掩过去,他手臂一展,将应逐阳整个人包进凉快的蚕丝被中。
应逐阳扭着身子挣开薄被:“我醒了,不想睡了。”
姜悬月扬眉道:“一觉睡到快傍晚,终于醒了?”
应逐阳瞪他一眼。
她这副云鬓散乱,娇靥羞红的模样实在勾人得紧,姜悬月被这一眼瞪得差点热起来。
他为了淡下自己的心思出了好几天任务,谁知心里反而惦念得愈发严重,几乎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眼下朝思暮想的美人就躺在身前,他急忙克制自己移开视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再过几日就要去集议了,你的包裹收拾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缺的,我给你买些。”
应逐阳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懒洋洋道:“爹爹和阿娘早就替我收拾好了,就去一周,也不用带多少东西。”
姜悬月眉头微皱:“这一次去集议,我总有些不安。”
应逐阳嘴巴撅了撅:“那肯定啊,盛安宗就没哪里安全的,上次又被他们抢去好多灵石,门里今年都要亏空了。”
姜悬月静默地坐在她的床边,神色凝重,半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