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朗日,沈玥却只觉遍体生寒。
一时间呼吸凝滞,她的双脚好似被锥子钉入地底,僵硬地立在原地。凉意从指尖泛起,蔓延至全身,捅入五脏六腑。
“哈。”沈玥突然笑出声来。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
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她将这玉佩视为珍宝,时常带在身边,片刻不离。
爹不是嘴碎的人,不会把这事往外头说,阿弟断然不会做出陷害她的事。将知晓此事的人一一排除,只剩下与她青梅竹马的……赵朗。
沈玥竭力攥紧衣角,双手止不住颤抖,两腿发麻瘫软。
“喂,你笑什么?”朱茵珞站得离她近,下意识扶住摇晃的沈玥。
待她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后退一步,掏出手帕擦了擦掌心,皱着眉看向沈玥:“你这是在发什么疯……”
瞥见沈玥苍白的嘴唇,朱珞茵的后半句话不自觉咽在喉咙里,终究没能说出口。她有些别扭地补了句:“你若是不舒服,就赶快去看郎中,可别昏在这里,当真令人扫兴。”
被朱珞茵这么一打岔,沈玥倒是冷静了许多。
她对朱珞茵摇了摇头,随后呼出一口浊气,挺起胸脯,眼神清明,直视着赵朗:“赵公子,你身边的小厮看起来有些面生。”
那褐衣小厮听到这话,缩了缩肩膀,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赵朗面上如常,淡然一笑:“玥儿倒是与我生分了,以前都唤我朗哥哥,如今却叫我赵公子。”
表面上他在回话,实际上却顾左右而言他,并未正面回应沈玥挑起的话头,反而换了个话题。
沈玥没有被他岔开注意,继续追问道:“他手上的可是抓伤?看着像是新添的伤口,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伤到的?”
褐衣小厮闻言,连忙扯了扯衣袖,想要遮掩住手背的伤疤。赵朗听见沈玥的问话,脸上闪过片刻惊讶,扭头朝小厮望去,很快又恢复如常。
“家仆愚钝,做事笨手笨脚,有劳玥儿关心。”赵朗这话说得谦卑,却将受伤的原因草草带过。听着像是在感谢沈玥的关心,实则含糊其辞。
这套说辞很是礼貌,挑不出什么错处。若沈玥再追问下去,倒显得咄咄逼人。
“你……”沈玥还想再说些什么,人群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迎面走来一位靛蓝色圆领长袍的中年男子,两鬓蓄着胡须,眼角堆着皱纹,周遭透着肃然之气。
朱茵珞绷直身子,抿了抿双唇。她心中有些忐忑,不知怎么惊动了父亲大人。
“都散了吧,挤在这里像什么话?”朱弘毅甩了甩衣袖,面露不虞,“闹成这样,我在书房都能听见动静。”
宾客们很快就明白过来,兵部尚书这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想通其中的因由,众人纷纷离席辞别,这场闹剧草草收场。
“茵珞,你最近越发放肆了,自己回房反省去。”朱弘毅捋了捋胡须,语气严厉,“赵朗,你等会儿到我书房来。”
沈玥敛下目光,心知兵部尚书有意庇护,今日之事必然是讨不来说法了。
她压下心中翻涌情绪,握着拳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朱弘毅突然打量了沈玥一眼,那目光深邃,似乎要将她穿透。但他并未停留多久,便利落地转身离去。
赵朗正要跟着离开。
“赵公子,请留步。”
赵朗脚步一顿,袖口在半空划出道弧度,转身看了过来。他静静颔首,等着下文。
沈玥走到他的面前,仰起头直视他的双眼:“今日我就问你一句话,那小厮可曾随你参与太后的贺寿宴?”
赵朗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确有此事。”
他没有说谎的必要,参宴的随行人员都有名录在册,若是沈玥有心去查,也不难发现。
沈玥抿了抿唇,直接开门见山:“赵朗,你可曾做过有愧于我的事?”
赵朗笑道:“玥儿,你不是说只问一句,这都算两句了。”
又在岔开话题。从小时候起,每次沈玥问到赵朗不想说的话,他都会用这招来应付。
沈玥却在这时感到厌烦:“我再问一句,你不想答就算了。贺寿宴上落水的事情与你有关吗?”
赵朗握着折扇,单手背在身后,面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关切:“啊,落水?你没伤着哪里吧?”
“当日太后也落水了,为何你的第一反应是我落水?”沈玥挑了挑眉,“我刚刚可没说是我落水。”
赵朗的表情僵在脸上,目光下垂,一时无言。
沈玥看着他这般模样,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刻意的疏离、回避的言语、伪装的体面……一切早已有迹可循,只不过是她一直在装聋作哑罢了。
沈玥记得,儿时他俩因为贪玩,瞒着父母跑去参加花灯会。那夜的烟火灿烂,人群熙熙攘攘,遍地欢声笑语。两人玩得累了,肩并着肩坐在路边的石阶上,赵朗盯着一旁小贩扎着的糖葫芦,眼巴巴望了许久。
那时沈玥的父亲还没去参军,只是个屠夫;赵朗的父亲还不是江南首富,只是个老做赔本生意的小贩。他们家境并不富裕,两人把口袋翻遍了,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