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无心叩了半晌的门。
想到自己才口出狂言过,杨戬不愿开门也是正常的,毕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呢,于是敖无心带着慈悲的包容,叩得又执着又耐心。
卧房内,哮天犬手足无措,一会儿看看门口,一会儿看看脸色煞白的主人,不知这门是该开还是不该开。
“主人?”哮天犬小心请示。
“烦死了,让她进来。”杨戬蹙眉揉着额角,不甚愉快地道。
“哦。”哮天犬眨巴眨巴眼,奉命去开了门。
敖无心看到哮天犬那张天真黝黑的脸,甜甜地笑了笑。忠诚贴心的狗儿,谁能不喜爱呢?
“那个,我有话想对二爷说,劳烦你替我通禀一声?”
“这个嘛……”哮天犬皱了皱鼻子,总不好告诉她现下主人身子不适,不便出来听她说话,“敖执律,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主人能听见。”
竟是连见也不见,比她想象得更小气!
敖无心挤出一个礼貌的笑,既然二郎真君命她在门口大声说,她也就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听到了。
“二爷,方才说看上二爷还不如被哮天犬咬一口,是属下言语有失,看上二爷怎么可能不如被狗咬呢?还请二爷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属下计较!”
浅浅的回声在雕刻精细的石壁间撞了几个来回,方意犹未尽地消停了。
哮天犬真想扑上去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三公主一口!啊啊啊竟敢把主人和他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他哮天犬的小命还想多留几年呢!
果不其然,回音才落,那道峨冠宝铠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目光幽冷。
哮天犬慌忙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敖无心虽觉头皮发麻,但还是缺少道德地笑了笑。
“二爷身体好些了吗?”敖无心强行进入礼貌寒暄的环节。
杨戬轻嗤一声,未置可否。
好的,就当他已经回答了,敖无心顺利抛出第三个不得不完成的话题:“如今大功已成,请二爷收回那一半真元吧。”
说着,敖无心伸出右手,微微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纤细的皓腕。
杨戬垂目,忽而笑了,“怎么不四下喊一喊,唤哮天犬回来,给你在手腕上咬一口以明志?”
敖无心嘴角抽了抽。这天儿还能不能聊了?
敖无心只得尽量放平心态,耐心道:“方才听……”
不好把小青直接供出来,虽然当时被二爷抓了正着。
“方才听有些同僚捕风捉影,说些没凭没据的谣言,属下是为了二爷的名声才那般说的,言语不当,二爷见谅。”
杨戬却玩味地挑了挑眉:“天条已改,于名声何损?敖执律这借口,没诚意。”
这不是重点吧?重点不是同被狗咬相比较吗?
敖无心咬着唇,绞尽脑汁,不知还能怎么哄这个莫名其妙的司法天神。曾经的杨戬就算沉默寡言,总不至于如此阴晴不定。真不知这五百年他都经历了什么,性子竟变得这般拧巴。
“好吧。”敖无心泄了气,粉唇已被自己咬得发红,还是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属下那句话的意思是,属下不会看上谁,因为属下是来真君神殿恪尽职守的,定会做到心无旁骛,这个说法二爷可以接受吗?”
“……不可以。”杨戬哑声道。
敖无心耐心耗尽,火从心起。到底想怎样?要折磨她就直说,何必这样兜圈子!
敖无心才瞪起杏目,就见视野里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压了过来,温热的气息拂过面颊,唇被咬住,柔软的触感克制地挑逗着舌尖。
敖无心呆住,猝不及防的滚烫热浪仿佛漫过全身,让她身子一软险些站立不稳。
有力的手臂适时环住了她的腰身,耳畔呼吸声渐重。
转角处,剑兰半藏在石柱后,默默地,一点一点地,把拳头塞进了嘴里。
方才见哮天犬逃得狼狈,他直觉二爷怒气不小,定然会把敖执律狠狠惩戒一番,于是赶紧摸过来看戏。
却不成想,看到了会带来灭口之灾的一幕。
现在剑兰一动也不敢动,欲哭无泪。只要稍一迈步,定会被二爷察觉,到时能否全尸都不好说。
左肩的契约符咒不知受到了什么良性刺激,凉丝丝地蔓延进经脉,让敖无心在冰火两重天里几乎沉沦。
契约从未如此活跃,难得不是为她带来疼痛,而是丝丝缕缕的温柔。这反常的温柔令敖无心本能地察觉到某种危机感,说不清道不明,仿佛魅惑到极致的险恶陷阱。
敖无心抓住了杨戬胸前的银铠,企图将他推开。
杨戬又岂是她能推得动的。
敖无心寸寸后退,脊背已抵住了另一侧的墙壁,壁上烛台被撞到,掉落在地,幽冷的火焰原地灼烧。
“杨戬……”她含混地质问,“你想对你的执律神做什么?”
西海的禁足早已将她的人生分割成前后两世,前世是执迷不悟的三公主,今生是一清二白的敖无心。
杨戬终于停止了蛮不讲理的咬噬,片刻后,放开她的唇,缓缓地,退开了距离。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如暗夜星河,被诅咒,被剥夺了光亮。羽睫纤长,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