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分开——这是我们唯一活命的机会。不停地跑,不能停下!”他转身奔跑起来,没过几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被迷宫和黑暗彻底吞没。
托马斯像一个失忆的婴儿放弃了求生的本能,诺莉已经搂着艾尔比走到了大门口,她回过头,托马斯像一个铲子一样杵在那里。
“你他妈的在干什么?”诺莉把艾尔比放进墙门的缝隙里,让他靠墙半坐着,“托马斯!”
动静越来越大,那声音像发动机在咆哮,仿佛来自一座油污的老旧工厂,起重机上沉重的铁链在不停转动,发出咔咔咔的声响。紧接着那气味飘了过来,有东西被汽油点着了,散发着一股焦臭味。托马斯的听觉和视觉远没有诺莉那样发达,但在诺莉眼里托马斯离死也不远了——如果他继续这么放空一样得站着。
“嘿!”诺莉掰正他的脸,“看着我,活下去,好吗?”
“你是谁?”托马斯看起来困惑极了,诺莉觉得他惊吓过度以至于失去了短期记忆,“你不属于这儿!”
“闭嘴!汤米!”诺莉拔出腰间的匕首,塞到他的手里,转身跑向艾尔比,“照顾好你自己!”
迷宫里传来一声尖锐的破裂声,接着是金属撞击的可怕声响。
诺莉咒骂一声,弯腰抓住艾尔比的胳膊,再蹲下,把他的胳膊绕在自己的脖子上。她轻轻一蹬,站了起来,对她来说,艾尔比就像一袋小麦粉。但他四肢发软,根本没有力量抓牢自己的手腕,她需要把艾尔比固定在自己身上。如果贸然扯着他的胳膊、搂着他的腰上去,艾尔比将面临胳膊折断,或者从石墙顶端掉下去的风险,哪一种都不会给诺莉再救他一次的机会。
诺莉弯腰抓住一条拖到地上的青藤,绕在自己的手上。这条青藤比她想象的还要结实、牢固,直径大概有半英寸。她用力拽了拽,传来仿佛厚纸张被撕开的声音,青藤被从墙上扯开了。她迅速退后了大概十英尺,青藤的上端在石墙顶部。
她继续用力拉了一下青藤,这长度足够她把艾尔比绑起来。现在如果艾尔比是一只考拉,诺丽就是他抱着的桉树。
高亢的机械碰撞声,仿佛机器人发出的死亡威胁。左边的墙体多了一点红光,诺莉微微转过头——一只刀锋甲虫离她只有几英寸,细长的腿穿过青藤,扎进了石头里。红光来自它的眼睛,像个小太阳。诺莉抓住一条藤蔓,双脚一蹬,立刻腾到半空中。那只刀锋甲虫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银白色圆柱体,周长约三英寸,长约十英寸。躯干下一共有十二条腿,腿上关节大张着,看起来像条睡着的蜥蜴。那对红眼很小,除了视觉功能,诺丽觉得它不能承载更多东西了。
接着,诺莉看到了托马斯跟她说过的部分。在空地里时,刀锋甲虫从她身边聚集,但她当时被本吓了一跳,满脑子都是他提到的阿瑞斯提醒她。现在,她看清楚了。它躯干上有六个字母,被眼睛射出的红光照着,仿佛由鲜血写成:WICKED。
“滚远点!”诺莉喊道,“你这丑八怪!”
她的左手抓住石墙顶部,紧接着右手手肘也撑在顶部,墙上有不少小洞,诺莉踩住了一个。接着她右膝盖跪在了厚厚的常青藤上,艾尔比的脸紧紧地贴过来,他的胸膛压在她的后背上。
诺莉知道这是个监视器,一定是创造者搞的鬼——刀锋甲虫是创造者观察他们的方式。诺莉痛恨打扰她清静生活的人,尽管她并不确定把她扔进迷宫的那些黑衣人和艾尔比他们所说的创造者是否相同,但最初来到这里的些许惊恐,此时已经完全转化成了愤怒。
刀锋甲虫爬上来,诺莉伸出手把它挥了下去,刀锋甲虫在空中无助地挥舞着长腿,她带着病态的着迷欣赏无生命体的挣扎。她背起艾尔比,藤条勒得太紧,他腰上有一圈青紫的淤血。诺莉眼前是林间空地,心里想的却是布鲁克林。她想回家,也许老公寓的地下室还能有几本漫画书,里面有美国队长和她童年时的幻想。
是的,她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