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资格去评价别人,去声讨他。只是他这样的变化真的让我感到痛心。
巩妈妈把他当做眼珠子一样来呵护,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人跟换了一张皮似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我心里头觉得痛心又悚然。
他一低头,指尖搭在桌缘,“这样是哪样?”
好整以暇的目光,嘲讽的口吻,嘴边的冷笑,好像在提醒我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
我怎么怎么能够奢求一句话就打动他?
阔别十余年,许多话我根本没有立场去说。
我难道要口口声声站在大众道德的至高点去和他说教抽烟有多少的不好?把自己弄成这样不男不女是多少的有伤风化?
对不起,我还真做不到!
这个人再不是我认识的,会和我说、会和我笑的、会和我一起追星分享八卦的巩长今了!
所以我也没必要和他多废话,自作多情当个老朋友和他寒暄!
我直接正入正题,“今天是来和你谈《明月不知几重洋》的出版问题,我希望……”
他很不配合地打断我,“景懿,你怎么都不问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亏我还一直惦记着你!”
他的目光森森然,一点都不像要和我讲这些年他的生活是怎样。
我张着嘴,讷着。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呵呵……”
“哈哈哈哈.......
他忽然笑出声,笑得极其夸张,眼角都渗出了泪水,烟熏的眼妆被糊出一道口子,流下一道黑黑的浓汤。
我实在看不过眼,递纸巾给他,他也没接只是自顾自地发笑。
“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你景懿是个没有心的人,怎么会关注别人的死活呢?!”
他转着脑袋,把指尖捂在唇边,佯装吃惊的样子,又自说自话道,“啊,对了!景懿还是有思念的人的~”
巩长今忽然就俯下身子,凑到我耳朵旁边讲道,“你想不想知道于怀念现在怎么样了?恩?”
我听得他的话,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为着他提到的那个人名,也为着他说出的那些话。
他凑近我身边,那浓郁的黑鸦片的味道,像是马蜂蛰了我一下。我的身子一下子往后靠了一下。
巩长今癫狂的样子仿佛一个失心疯的精神病。
他的脸近在眼前,我能看见他脸上卡着的□□,没有擦均匀的粉底,厚厚的修容,血红的嘴唇一张一翕。
他,到底为什么把自己变成这样?
我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转念一想那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你是不是在想,我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对吧?”
巩长今翘着嘴角,得意地看我。
我吃惊地瞪眼,他怎么知道?
“你还是这样,高兴的不高兴的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猜一个准!过了十年还没有一点长进!”
他的叹息传入我的耳朵里,一种被他人窥视的难堪浮现在我的心底。
我撇过眼去,不理会他的话。他伸过手来,猝不及防一把捏住我的下颚,“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于怀念的消息么?!”
瘦得只剩骨骼的手黏在我的肌肤上,有一种异样的战栗,刺激得我毛骨悚然。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蹙紧眉头,他的话三句不离于怀念,到底想表达什么?
难道是要算陈年旧帐么?一笔一笔说清楚我怎么害的他不能人道的?还是说他怎么样在于怀念跟前诋毁我的?
当年那些事,到底谁对谁错,又何必苦苦揪着不放?!
我用力地抠开他的手,巩长今的面目已近狰狞。他没想到如今于怀念的事对于我而言居然激不起一点情绪的起伏。
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模样很恍惚。
我直觉今天的谈话没有办法继续下去,巩长今这样疯癫的样子让我觉得恐惧。
我忽然相信了网上帖子里传微末公子有精神分裂症的事情。原来我看到帖子的时候,就当作是个笑话。现在想,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难道我真的要与巩长今跟进负责项目一直到项目结束么?
这个样子的他,我从来没接触过。心里没有底,我很惶恐……
我先前只是大致地想过人会变,简单推测过巩长今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唯独没想过他会变成这样浑身都是刺,咄咄逼人,还有点精神癫狂的状态。
当年的事?
我忽然心虚起来……
不!
我否开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我不欠他什么,所以我问心无愧!
要怨只能怨他自己太痴情,陷得太深,害了自己……
能怪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