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正正好。从窗子投进来落在地上有浅浅的阴影。
温度正好,舒适宜人。为了让米江能休息的安稳,昨天夜里趁着她熟睡,我给她换了单人病房。
此时此刻除了病床上的米江就剩下了我。
我眨了眨熬了半宿酸涩的眼,墙上壁挂的时钟滴滴答答地响。
我盯着米江熟睡的脸孔,心里觉得万分愧疚又怜惜。我想要是我早一点察觉她的异样是不是就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回想我们之前的见面,她不喝咖啡,逛街去买婴儿服,凡此种种无不暗示我她怀孕了。可是我真的一点没有往心里去。
墙上的挂钟开始整点报时,指针正好到十一点。我探手去摸床头边的水壶,打算去换一壶热水。
手刚探到水壶,忽然听见虚弱的声音。
“景懿?”
我扭过头,米江睁开了眼正瞧着我,一双美丽的眸子里黯淡无光。
“你醒了?”
我放下水壶,询问她,“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粥。”
她摇了摇头,一张脸仍旧苍白得可怕。
“要不要喝点水?我去打。”
她依旧摇头,只是握着我的手臂上的衣服不肯松开。
我看她,她看我。我张了张嘴,到嘴边的千言万语,终究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瞧着米江的模样,我的心里颇不是滋味。再多的疑问都不敢问出口。
问了怕她伤心,不问,我不清楚事情也就没办法替她分担。
于是重新坐回凳子上,既然她不开口。那我也不开口吧,陪一会她。我握住她放在被子外冰凉的手。
米江默然地看着我,忽然就流下了眼泪。
我慌忙地用手去擦,“你别哭,别哭…”我的手越擦,她的眼泪流得越厉害。
我也没办法,索性收回手不管了,只能任由她流,流够了自然也就不流了。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米江情绪过去。
她大约是不想我瞧见她狼狈不堪的模样,背过身偏过头朝向窗户那边。
我看了她一会,默默地离开。
也许这个时候对于米江而言,她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慢慢地去消化那些对于她来说痛苦的,不可名状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内心里的坎儿,米江又何尝不是呢?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苦笑一声,透过病房门上玻璃窗,深深地看了米江一眼。转身往住院部楼下去。
等我买完粥回来的时候,米江正在看早间娱乐新闻。
她没有看见我,目光直直地盯着电视屏幕,脸色木然。死死咬住的嘴唇出卖了她一直克制的情绪。
我一时有些拿不准米江,心里头惴惴不安。我把买来的粥和豆浆搁在床头柜上。
“阿江,我买了永和豆浆,还有热腾腾的粥。”我一边摆放食物,一边说。“你吃一点,暖暖胃……”
打开食盒,转过身看米江。她仍旧如同木头一般。
电视的声音放得小,我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听。这时候我才突然听见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
“近日,齐氏燃油已经召开发布会要和丰成集团联姻,这不可谓不是强强联手,亲上加亲呐!”
“呀,怎么能说是亲上加亲呢?”
“这你就不知道吧?丰成集团老总的母亲就是齐氏燃油当年的掌上明珠,说来还真是亲上加亲啊!”
“那倒真是喜事一桩,要说这齐氏燃油的公子和丰成集团的小姐也算是郎才女貌,旗鼓相当啊!真是门当户对,简直是天作之合啊!”
男女主持人一唱一和,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恨不得把所有能用的美好词汇全部说出来。
我正端着粥,险些脱手,滚烫的粥撒在手上,痛得已经没有感觉了。
原来,米江都知道了。
我想要瞒的事情终于瞒不住了。
她心心念念的人,要和她的大学舍友结婚了。
我甚至再也不敢看米江,我怕我一开口就把那将燃的鞭炮点着了。
我把粥一勺一勺搅开,一直搅一直搅。一点一点思索,斟酌着如何开口才能把对米江的伤害降到最低。
“啪——”
谁知米江竟然忽然发难。
我条件反射回过头,遥控器摔在墙上,四分五裂。
“干什么!干什么呢!损坏公共设施,赔偿!”
路过查房的护士冲进来。
米江的眼神扎过去,犀利冷冽犹如一把刀子,“你以为我赔不起么!滚出去!滚出去!给我滚!”
“什么人啊?居然蹬鼻子上脸,给谁看呢!”
小护士气哄哄地出去。
米江的脸色惨白如纸,一只手完全不受控制地发抖。
“阿江,吃点东西……”我走过去安抚她。
“来……张嘴——”
我把粥递到她嘴边,希望她能喝一口。
米江扭过头,一双眼睛血红血红。我吓一跳,她诘问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我。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她看着我,声音嘶哑且冷漠。
米江的情绪忽然激动又忽然透彻的冷漠,吓得我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