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山。
堂内迅速开始重复提及这个名字。
“听闻山下现鬼蛊,在何处?”
林郁回头去看,客栈门前素衣广袖的男子似月华融身,烛火下玉面濯雪,称得上昳丽。然烟火热闹的市井人间,偏给人缥缈静深之感。
一时寂然,有人向上指了指林郁二人的方向,“叫她收了。”
谢寒山看过来。
“她用这失骨伞收了鬼蛊。”顿了顿,林郁握紧黑斗篷女孩儿颤抖的手,缓缓问道:“用失骨伞的是邪修,不得入你们归墟山,是么?”
她定定与那双寒星似的眼睛对视。
听谢寒山道:“应清峰无此说。”
“不曾为恶,便无不可。”
举座哗然,却又有人语带讨好,道:“净尘剑尊慈悲,自是为渡邪修引入正途,高义!”
“正是有教无类!有教无类啊!”
“一视同仁!善心!善心呐!”
林郁听着他们又迅速编出众多溢美之词,高帽子一顶接着一顶戴给那小白脸。
她耸耸肩膀。
可见修真者与凡夫俗子并无不同,甚至好像更精通人情世故。
她笑眯眯竖了个中指,当然无人能懂,便扬长领着斗篷小乌鸦逃开这竞相拍马屁的乌烟瘴气之地。
同时间,谢寒山面色冷清转身欲离,心中却莫名一动。
忽而清凌凌的语声于心头回响:
【靠!】
正是方才那楼梯上女子的音色!
靠什么?何为靠?
怎么听见这样一声?幻觉?
谢寒山神情古怪,头一次如此般失神御剑,飞得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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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女子弱声说她叫秦观,可怜巴巴跟着林郁进了房门,像一种期待投喂,紧跟着打转的流浪动物。
林郁当然没忍住,又点了杏仁奶糕给她吃。
秦观边吃边偷瞄她的包裹,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要知道方才林郁可是情愿直面鬼蛊,就为护这个包!
里面该是多么好吃的东西!
林郁叹了口气,解开上面打结,“看吧。”
一只黑色长毛猫外八字蹲在里面,绿油油的眼睛,桀骜不驯的神情。
秦观尴尬一笑,“巧了,也是黑的。”护食一般,转眼已完成光盘行动。
时辰已晚,林郁拒绝秦观同住的黏人请求,确认房门紧闭,再无旁人后,似对着空气问道:“给你弄点儿什么吃?”
黑猫钻出包袱皮,应声答,“都行。”
竟是个少年声音。
那日林郁刚启程,未出鉴真谷几步,莫回在身后追魂似的喊她大名。她一回身,就被毛茸茸热乎乎的东西塞了满怀。
“这是?”她有些意外。
莫回答曰:“这是赏你的咪咪。”
……你们邪修送这么萌的礼有些崩人设知道吗?林郁沉默,在思考是否带这么个脆弱的东西上路,自然决定退货。
莫回又道:“这是江澜。就是那日你脖子裂开,替你捂伤口那个,记得吗?”
林郁:?
莫回迟钝地意识不到林郁已神色诡异。
“做人陪你到归墟山,怕这小子掩饰不好要露馅儿。尊者便将他变作猫了,好歹给你做个伴儿。”
林郁干笑,“不如你还是带回去……养吧。”
“那怎么行!尊者还放了一道灵识在他体内,不重要的指示便由他代传了。省得频繁接头,容易露馅儿。”莫回骄傲,他们鉴真谷派卧底出门,真是缜密万分,绝无遗漏。
林郁多了一个拖油瓶。
好在摸着摸着,也倒真找到些养猫的乐趣。
—
一夜辗转反侧,并非林郁为归墟大试紧张,实乃外头鬼哭狼嚎,摔打碰撞声不绝于耳。
她几次想起身开门去看,又为莫名阴冷的空气牢牢裹紧两层厚被,实在无法离开温暖的被窝。
此地昼夜温差如此之大,如果在她家里或在师父的道观,开了空调再开电暖气,又温暖,又有种空气被烤热的香喷喷的味道……
再睁眼时已天光大亮,林郁梳洗,望着铜镜发呆。她原先长得稚气,这个修真界叫爹卖了的林郁的眉眼却有种冷艳之美,与前世全然不同了。
当真已隔世之遥远。
将还在酣眠的江澜塞进包中,她一把推开木门,吱呀一声。
入目如风暴过境,一片狼藉。昨天还精致的红木阶梯已是断壁残垣,廊桥对面的几间房门大敞,里头凌乱不堪。大堂桌椅板凳碎的碎,残的残,瓷器摆件更是一件不剩。
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林郁绕到柜台后头,掌柜边打算盘边捶胸顿足。
掌柜见还有客人在店,拉坏的二胡似的喊道:“客官呀!你说说!你说说这叫小老儿怎么办?天杀的鬼蛊!”
“一群鬼蛊啊!作乱将我害成这样!”
“你怎的没跑?”
林郁很难解释自己这又好又差的睡眠质量,只道:“睡得沉些。”
在掌柜的惊异打量之中,她又问:“秦观……昨日那邪修女子呢?”
掌柜一挥手,“鬼蛊作乱,她叫人揪出来赶出去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