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声悠悠传开,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血月圆,山神怒。
纸人现,噩兆连。
妙龄女,指为妻。
献入山,方可解。”
夜色中的童声格外稚嫩,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传颂着同一首童谣,时不时还发出“咯咯”声,不过这声音也是奇怪,让人一时间难以分辨出其发出的究竟是笑声,还是啜泣声。
村中的男女老少听到动静也陆陆续续地醒了过来,家家户户的灯烛也都被点了起来,光亮透过窗纸映了出来,将如水的夜色一点点稀释开来。
只是诡异的童谣声仍在继续,半点儿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甚至合入的童声反而越来越多了起来。
春夜里原先那点儿为数不多的凉意此时竟也被无限放大后,快速弥漫开来,让人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起了冷颤。
村中有大胆的年轻人起身披了件衣裳,拉开了点儿门缝,探出头来想要一探究竟。
有的甚至嘴里还嘟囔着些什么,似是在抱怨自己被扰了清梦,只是往外头看去,周围皆是空无一物。
童声吟唱着的童谣在空旷之地上飘散开来,清晰地传入人的耳中,一点点敲打着人的耳膜。
“血月圆,山神怒。
纸人现,噩兆连。
妙龄女,指为妻。
献入山,方可解。”
探出头的人似乎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抬头向头顶看去,而他们的头顶竟然真的如童谣中吟唱地那般出现了一轮圆满的血月。
圆得出奇的血色圆月挂在空中,似乎瞧着比平时的月亮还要大上几分,显地离人也近了些。
那轮圆月外头还盈着一圈圆晕,像是血迹涌出后晕染开来一般。
瞧见这一幕,原先胆大的人也被吓着了,猛地将门紧紧阖上,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同外头所有诡异的一切隔绝开来似的。
林叔林婶家的灯也被点了起来,暖黄色的灯火盈盈落在屋中,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屋中四人神色各异地坐在那方八仙桌前,林叔林婶克制着打心底里的那点恐惧,扯了个勉强的笑,试图安抚着屋里的两个晚辈,而沅宁则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更多的是茫然,谢之舟则是风轻云淡得不像话,似乎并不把这当做一回事。
“别怕啊,阿叔阿婶在呢。”
林婶牵过沅宁的手,轻轻拍了拍,似乎是看沅宁有些怔然,怕沅宁吓到了。
“是啊,阿叔阿婶在呢。”
林叔也在一旁附和着。
谢之舟坐在旁侧,也将视线挪去了沅宁那处,不着声色地打量着沅宁的面色,估摸着也是怕人真被吓到了。
毕竟沅宁什么修为他也是知道的,估摸着是从来没遇上过这种事。
不经意的探究视线里,带了几分连谢之舟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关心。
“阿叔阿婶,你们别担心,我不怕的。”
沅宁其实只是还有些困倦,所以瞧着有些怔愣,此时见大家的注意力都投来了自己这处,知道他们都是担心自己害怕,旋即将困意驱散了些,扬起了个和往常无异地笑宽慰道。
“好好好,不怕就好。”
林婶依旧笑着轻拍了拍沅宁的手背,只是她握着沅宁的那只微微轻颤着的手,出卖了林婶此时自己的心悸。
“再过一两个时辰就会天亮了,天亮了就好了。”
林婶不知是在安慰沅宁,还是屋里头的其他人,还是她自己,就像她不知晓天亮了是否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一样。
可是此时,她能做的,只有这般告诉自己。
窗外的童谣依旧在继续,没有人知晓何时会停下,而除了一遍遍重复响起的童谣,村中再无动静,只剩下一户户人家里透出的光亮,探出户牖似有似无地牵扯在一起,互相给与着心安与力量,而村里头的所有人此时似乎都十分有默契地在等待第二日的天明,盼望着这一场诡异的梦境的醒来。
余下的夜里,众人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