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百态皆有其因,命运轮转皆有其果。
朱砂带着幸存的残花败叶,飘忽忽落在乱石滩,又折损了半数的叶子。
毗缇龙女虽然未夺朱砂的灵力,但她所为大大伤了朱砂本体。朱砂自忖需要长久的休生养息,才能恢复原貌。
休养还是后话,她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生难题。她茫然四顾,皆是周身所在皆是乱石,只除了往北有条潺潺溪流。
朱砂在绝望中祈求:“苍天啊,来阵风把我吹到水边吧。”
苍天是没有回应的,水源是够不到的。她面对烈日炎炎,却横躺在乱石上,只得歪了根铆足了劲往下找土找水,以求一线生机。
酷暑难熬,朱砂身在滚烫的乱石之地,她又毫无办法,只有巴巴地祈求:“苍天啊,下雨啊!”
烈日炙烤,她近乎奄奄一息,得亏夜色伴着微微凉风降临此间,又得晨露滋养,才叫她侥幸留了一命。
苍天无情,逼着她在生死关头来来回回的煎熬。祈求无用,倒是咒骂能些许缓解她的痛苦。于是她日日夜夜咒骂毗缇:
遭了瘟的龙女,黑心手黑,这般无礼卑下,无怪让人憎恨。
若无她,我不必受此等折磨!
若我是死了——不我不死!
让他们死,我活!
……
朱砂徒生了许多恶,从前不想不敢想的,如今都是她日常所思所骂,或许成将来所为。她心中生了新的力量,这股陌生而强劲的力量涌入枝干,滋养细枝末叶:我要活,也能活!
她的根结结实实扎入乱石下的土壤,有了些许生机。她借着根系的力量稍稍站起枝身,以远离炽热的顽石。
解除性命危机后,朱砂有了闲情,看着光秃秃的枝干,骂的更脏了:呔,遭了瘟的长虫!
七月流火,天气开始宜人,朱砂对凡间有了深刻的认知:什么破烂地方,要灵气没灵气,我是一片叶子也长不出来了!
她很绝望,顶着零星的几个叶子一日日的装柴火。转机来的很快,这日来了一老一小两个凡人。
朱砂瞬间想起木芙蓉的话,她说:凡人虽然肉体凡胎,但得造物青睐,乃世之钟灵毓秀,若得他们帮扶,于修为大有裨益。
她心动了,命运也眷顾了她。小孩很快发现了她,像个小兔子一般蹦跶着冲上来,掰过朱砂的枝条,又扯下片叶子看了又看。
朱砂怒:啊啊啊!遭了瘟的凡人,不许动手!
小孩与老人大喊大叫:“阿娘,快来!你看这是什么?”
老太形瘦矫健,一上来就揪住了朱砂的大枝,粗粝的手指在叶片上摩挲,她看了好一会儿后下结论:“看着像是茶花。”
老太气力极大,她这一揪几乎要将朱砂从土里拔起。朱砂忍不住哀嚎:遭了瘟的凡人,快放开我!
“茶花?阿娘她开什么颜色的花。”
“红色吧,还要等开了才晓得。”
“阿娘,我们把她带回去种!红花好看!”
小孩使劲一扒拉,朱砂身心具是紧绷,片刻间根须断了不少。小孩高兴得与老太献宝:“阿娘,你说我们种去哪里。”
老太欲接过小孩手中的朱砂,偏小孩喜欢自己拿着,她改牵起小孩的手,念叨:“就种咱们家菜地边上,刚刚好啊就种桃树边。到时候我们小宝啊,看了茶花又能看桃花。你说好不好呀。”
小孩高兴得点头:“好好好!阿娘,就种那!”
小孩一手拉拽着朱砂,一手乖巧的任由老太牵着,口子碎碎念着:“等花开了,我要喊上阿牛狗蛋一块来看!阿娘!你说真会开红花吗?”
“会的,会的。”
朱砂听他们安排还有点满意,只是:遭了瘟的凡人!能好好拿着嘛!我的叶子啊!我不要秃头啊!啊啊啊——我的皮啊,都破了!救命啊——
朱砂嚎了一路,丝毫没有影响一老一小的心情。小孩快快乐乐在桃树边上选了位置,等着老太从家拿锄头将朱砂种下。
朱砂眼瞅着这里水土丰盛,心中欢喜,只除桃树树形高大枝繁叶茂,霸道占据河边佳处。朱砂妄图唆使小孩将自己种到再远一些的溪水边,怎奈凡人听不到她的声音,朱砂只能干瞪眼等着。
老太扛着锄头还挂了只木桶,小孩欢快地迎上去,还不忘拖曳着朱砂:“阿娘,你可来了,我等了好久。”
朱砂:倒霉孩子,你倒是放下我!
“来了来了,小宝看好地了没?”
小孩又拖着朱砂欢快地带路,站在桃树下,高兴地说:“阿娘,这儿,就是这儿!”
老太走到树底下,边放下木桶,边说:“我们小宝挑的地方真好。”
老太挖了坑,与小孩一块将朱砂种下。
朱砂的全部根系久违的回归到土壤之中,她全身心都感到舒畅。阳光从桃树宽大的树冠漏下来,斑斑点点洒落在她身上,全然没了灼热的触感,朱砂不得不承认:凡人选的位置也还行啦。
小孩还在朱砂旁边前前后后的看着,老太将锄头靠着桃树放下,拎上木桶从中取出葫芦瓢,从小溪里打水浇地。
朱砂得了两大瓢清冽的溪水,愈发觉得舒爽,再看两人愈发的顺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