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朱雀门内东大街上各类小经纪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遗余力地向路过的人们展示自己的商品,茶叶、风筝、磨喝乐、竹马,甚至当天的鲜花,都可以在街上看到,方便人们挑选。
与熙熙攘攘的大街相比,当朝太师府门前显得过于安静。
门前排着十几辆马车,上面的箱子都用红绸布裹着,府门上还挂着大大的红灯笼。
偶有人路过,羡慕地说:“这家颇有家资啊,一般的官宦人家给女儿准备十箱嫁妆已是少见,这位居然满满当当装了十几辆马车。”
旁边的人回应道:“那你可是说错了,这些是这家新妇的回门礼,郁太师为官清廉,当年孙女出嫁,只凑出八箱嫁妆。”
“那真是好福气啊,和这么有钱的人家做亲家。”
那人回道:“那有什么用,新妇回门,这不是都带回去了嘛。”
这些话自然没传到崔婉璃耳朵里,她坐在最前方的马车里闭目养神,她是从现代穿越来的,原主死在成婚当晚。
这几天崔婉璃慢慢理清了原主的记忆,这个朝代叫大宋,官家姓赵,但不是历史上任何一位皇帝。
原主十七岁,是崔枢相的小女儿,自小体弱多病,生母沈小娘是商人之女,因家道中落,被送到崔府当妾,生下女儿后被崔枢相厌弃,又遭到郡夫人打压,母女二人常年生活在崔府内宅最角落的海棠院。
沈小娘身体越来越虚弱,三年前开始必须每天喝药续命,郡夫人克扣海棠院的月例,抓药的钱是沈小娘拖着病体一针一针刺绣,还有崔婉璃替人写信,母女俩辛苦赚来的。
数日前,原主突然被接出来和郡夫人同住,还要学礼仪。
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帝的赐婚,殿前司副都指挥使郁文绍,办事称得上雷厉风行,深得官家信任,但由于为人冷酷无情,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冷脸,即使这张脸俊美非常,堪称绝世罕见,也着实令汴京城的名门贵女们望而却步,故此子二十五岁还未成亲。
一方面是官家惜才,另一方面,郁文绍的祖父是官家的授业恩师,于情于理,官家都不能眼睁睁看着郁文绍真的成不了亲。
官家下旨让各府把尚未定亲的女儿的生辰八字送进宫,请大相国寺的主持为郁小公子算算姻缘。
原主与郁文绍生辰八字相合,官家大喜,立即让翰林学士拟旨,次日旨意就到了崔府。
原主父亲崔枢相早年攀附郁太师遭拒,心高气傲的他自此下定决心不与郁府来往,但不敢违抗官家旨意,只是对原主更加嫌恶。
崔枢相和郡夫人育有一儿一女,哥哥极其疼爱胞妹,对同一天出生的原主十分厌恶,几次三番找原主母女麻烦,后来母女二人几乎闭门不出,他找不到机会,才稍稍作罢。
前些日子皇帝赐婚旨意下来,郡夫人将原主接到主院学规矩,兄妹二人时不时就找机会捉弄原主。
一日,原主在小池塘边滑了一下,不小心掉进水里,正值深秋,她挣扎几下就动不了了,过了足足一刻钟才被人发现捞上来。
之后整整七天昏迷不醒,差点救不回来,其实哪里是她不小心掉进池塘,明明是郡夫人的一双儿女把她推了下去,当时只有几个女使在场,这些人的身契都在郡夫人手里,无论如何也不敢替原主说话。
事后,郡夫人只是在崔枢相面前假模假式骂了兄妹俩几句了事,她知道崔枢相虽然不喜原主,但并不想她死,更何况,若是原主婚前死在府里,崔家难免被斥责抗旨。
婚期将近,原主还没好利索就被塞进迎亲的轿子里,一路吹吹打打送到郁府。
原主这些日子身心俱疲,成婚当晚病情加重,洞房花烛夜,新郎不在,女使们都被陪嫁的婆婆支去了外间伺候,所以没人发觉原主的异常。
可怜的原主就这样死在铺满喜被的床上,陪嫁婆婆对原主不管不顾,想来是郡夫人交代的。
崔婉璃在现代是烘焙博主,靠出色的技术和巧思出圈,开车出门要参加一个专业比赛,谁知半路出了车祸,穿越到原主体内。
成婚三日,崔婉璃一次都没见过郁文绍,拜见公婆那日,她是自己去的,二人说以后二郎就交给她管了。
崔婉璃心中一阵无奈,她连郁文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哪里受得起这么重的托付。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一大早又派人出去找二少爷。
不一会儿,陪嫁女使巧云掀开帘子,轻声道:“姑娘,管家派人来报,还是没找到姑爷,说往常也有这样的情况,消失几日后就会回来,主君和大娘子让咱们先回府。”
崔婉璃叹道:“走吧。”
回门礼单几乎把半数的嫁妆都填了进去,全部现银一千贯,首饰十箱,古董花瓶二十几箱,还有几箱绸缎,手里剩下的主要是一些田产和铺子,回门的队伍足有十几辆马车。
这么大手笔,不是崔婉璃大方,只是不想被郡夫人找麻烦。
她走了,小娘还要在崔府生活。原主出嫁前以死相逼,郡夫人终于同意往海棠院拨几个女使婆子伺候,月例也会按时按量送过去。
郡夫人列嫁妆单子的时候,暗示崔婉璃回门要把这些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