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王氏边哭边拍着大腿:“苍天呐,大地啊,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啊,我这是哪辈子里造得孽哇,要现世报到我头上,这日子简直是没法儿过了啊——”
叶峥只凉凉道:“我十个数就从这门槛上跨出去,不会再回头,到时候你再多的眼泪也只能到那衙门的大牢里去哭了。”
叶王氏一口鼻涕噎进嘴里。
“这事儿实在太大,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做的了主呢,总得等你大哥从镇上回来。”
叶峥知道叶大和叶王氏都是一个壶里尿尿的货色,等这两夫妻凑一块儿估计还要生出别的事儿来,还是避免夜长梦多的好,这件事只能今天就解决了。
他二话不说一手扒开门栓,将院门推了个大开,拱手对屋外偷听的乡亲们道:“伯娘嫂子们,今日非是我叶峥霸道,实是兄嫂欺人太甚,叶峥势单力孤,也只能求告县官老爷,请问谁家有空着的牲口,借叶峥一用,愿以一两银子做报答。”
一两银子?
只是借用一下牲口?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啊!
当即就有大娘应声:“我家牛车正好空着没使哩。”
“牛车太慢,骑我家骡子去,骡子脚程快!”
“俺家毛驴也在棚子里,乡里乡亲说什么银子,峥小子你尽管使去,不收你钱!”
村里还是仗义的人多,叶峥心里划过一阵暖流。
叶王氏急了,一把薅住叶峥,驱赶众人:“去去去,都爱干嘛干嘛去,怎么哪儿都有你们!”
“俺们是替峥小子抱不平哩,峥小子这些年过的日子俺们都看在眼里的。”
“峥小子别怕,官老爷要盘问起来,老婆子给你当人证,老婆子一把年纪了,不会撒谎的。”
众人隔着院门听得并不真切,只依稀听得当日分家,村长作证什么的,以为叶峥只想要回叶树根夫妇当日分他的那点家私,连这叶王氏都不肯给,叶峥无法可想才要报官,纷纷指责叶王氏太可恨,连老两口临死的遗愿都肯不遵从。
叶王氏气得一把拍上院门,恶狠狠指了一下叶峥:“你不许说话不许动,给我原地等着!”
说完骂骂咧咧进了东边厢房,东厢是叶王氏和叶老大的卧室,只听叶王氏在里头乒乒乓乓一阵翻,狗撵似的捧着个包袱冲出来,脸上的表情如丧考妣,不过依叶王氏的性子,真丧考妣也不会比这挖她的心了,可是为了老三的功名,叶王氏纵有再多不舍还是连包袱扔给了叶峥。
老三叶旺祖可是叶王氏的心肝宝贝,疼得眼珠子似的,叶王氏早年间请先生算过了,说她家老三有大出息,能读书做大官的,叶王氏老了能不能当官家老太太享福那可都系在叶旺祖身上,无论如何叶旺祖的名声是一定要保全。
等叶旺祖当了大官,她叶王氏就扬眉吐气了,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把这挨千刀的丧门星下大狱,让县老爷杀他的头才解恨呢!
叶峥接过包袱细细打开检查了,里头有一封田契,写着分给叶峥田地的大小方位,改着官府的红章,并一包银子,按照身体对银两的记忆,是有八十两的,而且以告官做威胁,估摸着叶王氏也不敢在这上头缺斤短两。
叶王氏的心正在滴血,见他拿了银子还不滚蛋,沙哑着嗓门道:“你都达到目的了,咋还不走?80两已经给你了,你就逼死我也再没有了!”
这倒不是假话,这些年又是给儿子娶媳妇儿又是孙子孙女接连出生,加上叶老三在镇上读书花销也大,这八十两正压在叶王氏能拿出来的基准线上,的确是再多一子儿也没有了。
这里不得不给叶峥的推算能力点个赞。
叶王氏说话间就见叶峥朝柴屋走去,那柴屋里本就没甚东西,但叶王氏还是眼不错盯着。
只见叶峥进去一回,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衣服包并一个不起眼的破书箱,都是原主叶峥从前留下的东西。
在叶王氏眼里这些都不值钱,叶峥带走了还正好给她家柴房腾地方,也就没说什么。
取了这些东西,叶峥一秒都没有多留,直接从院子里走出去,给围观的大家伙鞠了个躬,宣布道:“请叔伯婶娘做个见证,叶峥今次离开此门,就和叶老大一家恩断义绝,此后不再以兄弟相称,只做个见面不识的邻人吧。”
“哎——这是怎的,峥小子,何必如此呢。”
“倒也不用这样啊。”
“都是那叶老大做得不对。”
大家都听得唏嘘。
叶峥却摆摆手 ,表示心意已决不用再劝。
接着,他一扫脸上的沉痛之色,眉开眼笑道:“今日在场诸位的仗义,叶峥都一一记下了,我和云清成亲那天请大家务必要来,也不用带什么东西,只带一句吉祥话便可,对了,我叶峥之后就是云家的人了,请诸位相邻以后言谈间勿要说错。”
叶峥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也就是大婚之日请在场的乡亲免费上门吃喝,不用带婚仪。
虽然溪山村不讲究上门吃酒送钱的婚仪,但礼物肯定要带,不可能空手上门吃喝的,叶峥这么说,就是请他们白吃白喝而不用带任何东西。
乡亲们都很感动,多好的孩子啊,都被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