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家,就见到云罗氏倚门张望的身影,瞧见他们的牛车,回头说了句什么,就急急走过来。
云罗氏边把牛往院里牵边抱怨云爹:“咋去了这么久,要去哪里逛逛,出门前也该说一声,省得叫人傻等。”
其实也不算抱怨,主要还是关心,生怕他们出什么事。
云爹照旧干巴巴:“在庙里有点事耽搁了。”
“什么事呀?”
叶峥连忙接道:“娘,不是爹的事,您别说爹,主要是我,和朝咱们家订餐食的书生多说了几句,没注意就耽搁了时间。”
云罗氏怎么会说哥婿,再说读书人的事也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该问的,见状就闭嘴不说了。
云清走过来,扶叶峥下牛车,摸到他冰凉的手,略皱了皱眉,叶峥身上穿得很暖,手凉明显是叫风吹的,心念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心疼道:“下回晚了就慢些,不用急着赶回来,虽不下雪,但天还是寒,你这身子还得多注意点。”
叶峥边听边点头,把手往袖子里缩,不想用自己的冰手去碰云清,张口就来:“那是我想你了嘛,难道一下午不见,清哥儿都不想我的吗?”
云爹云娘:我们还在呢。
虽然知道新婚夫夫难免黏糊,但这也太黏糊了,半天不见就想啊想的,这哥婿说这话咋就不知道不好意思呢……
不过,孩子们相处融洽是好事,二老也只得一个提起东西往厨房走,一个把牛牵去牛棚,不留在这听他们夫夫小话。
若有机会,自然是想的,只是云清从邻村办完事回来得也晚,还没来得及想。
但看着小夫君这幅“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吗”的样子,云清只好违心道:“当然,我也想阿峥。”
叶峥便得意了,笑得如同中了举,他明明才是夫君,可也不知为啥,就是想要和云清黏糊撒娇。
不过世上也不是每件事都非要分析出个子丑寅卯来,他想,就要做,他开心,云清也开心,人活一世,快乐至上,就这么简单。
晚饭后,叶峥照例要看会书,云清这时候是不打扰他的,会去找点其他事情做,可这回还没走开就被叶峥拉住了手:“清哥儿别走,我上回说要教你读书识字,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夜晚闲聊的事情叶峥的确说过几句要教他读书的话,但云清并没放在心上。
这年头哥儿又不能考秀才举人,有那读书的时间,还不如多上山打几只野猪让阿峥吃了补补身体。
再说阿峥读书已经如此费脑子,还要分出功夫教自己,累坏了可不好。
叶峥瞧出云清的不以为意,便又开始了痴缠大法:“要嘛要嘛,我想要做清哥儿的小夫子,清哥儿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边说边把脑袋往云清脖子里贴贴。
云清哪里受得住叶峥这个样,当然是给他机会了。
云清想着阿峥这不过是一时兴起,哪天兴致过了,或者自己太过愚钝他教不下去了,就会放弃的,何必这个时候扫他兴致。
可没想,叶峥并非一时上头,而是思考了许久。
自从那天看了云清模仿写福字的样子,叶峥就知道他定有读书的天赋,可惜溪山村还是太闭塞了些,耽误了他家清哥儿进学。
他今天和那位水老兄说话的时候也特意捡着机会问了几句外面的事,知道了平安镇以外更繁华的地方,哥儿和女子也是读书识字的。
若说不用考试就不用读书,这个想法未免有点功利主义,读书是为了发现更广阔的精神世界,并不全为了当官考科举,这个道理叶峥现在不说,但以清哥儿的聪慧不凡,假以时日他自己肯定会想通的,根本用不着自己多嘴。
云清被拉着坐了下来,见叶峥拿出几本薄薄的小册子,翻开一本摊开,就知道阿峥是早有准备了,阿峥有心,他也不能拂了心意,也就跟着他一笔一划地学了起来。
叶峥用的是闲暇时专为云清做的启蒙读物,和现在的儿童都在夫子教导下读三字经或千字文启蒙不同,叶峥做的小册子是结合了前世幼儿读物的经验编的。
里头或是一种工作或是一种庄稼、动物等常见词的写法,比如云清的云,叶峥的叶,比如匕首的匕,云清有一把心爱的匕首,又或者是谷子的子,木材的木,禾苗的禾,将这些常用字编成一个句子,或者一个小故事,方便云清加深记忆。
这些故事也十分接地气,有的是一个寓言道理,有的是一种庄稼的习性,或者关于天气的歌谣,等等,都是云清日常接触得到的东西。
云清本就聪明,虽比不上叶峥的过目不忘,但这些简单的字句练上几次就记住了,教学进度竟然比叶峥想象得还快,不过一周时间,云清已经能书写出一百个简单的常用字了,虽然笔画还有点无力,但书法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云清对毛笔的控制力已经是常人难及的了,就连叶峥自己,初穿来时,就算有牢固的身体记忆,还是复健了十天半个月,那字迹才能勉强见人。
好徒弟能激起夫子的教学是真的,清哥儿的表现让叶峥劲头大增,恨不得丢开自己手上枯燥的书,专心致志教夫郎念书,陪他红袖添香。
但一时的快乐和长久的安宁选哪个叶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