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虽可被编入劳作的民夫队伍,暂时在州府内活得安身立命的工作,但却不是无条件的。
榜文上明文写了,只有不搞事,不欺男霸女,不偷奸耍滑的流民,才能获得修缮城墙或者加固码头的职责。
且为了便于管理,将十个流民编一小组,组内实行联保制,小组成员互相监控,若有在工期内闹事打架的,小偷小摸或者其他无事生非行为的,小组成员需要即刻报给流动差役,查实后,差役会将此人开除出组,与同组其他流民无关,反之,若放任不报或者同流合污的,整组开除,这开除可不是让你继续舒舒服服的做流民混子,而是一经开除,就不再给开除者分发免费的药和粥,也不许再在州府外逗留,驱逐出一里地,自寻其他生路去吧。
这些条款,张榜的差役按照上头下达的指令,逐条给流民们细细解释了,还叮嘱流民们互相转告,确保传达到位,防止后面有人借口说不识字看不懂,若这样了之后再说没听清或不知道,一律按闹事算。
流民也是人,是人就自然有善的,也有恶的,哪儿都一样,所以在恶行没有表现出来的时候,算是给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给了机会不珍惜,可就别怪不留情面了。
流民们是见天生活在一起的,谁好谁坏,谁顶用谁奸滑,大家心里有杆秤,此刻那些恶的,自然不受大家待见,哪个流民都不想和他们分在一起,不然容易带累整个小组。
等报名的流民都安排完毕,小组一分,差役按照分组情况一瞧,发现剩下不少里有许多都身强体健却无人愿意组队的,原因嘛不说就知道。
不过这些强壮放着不用也是白不用,且容易生事,等差役上报后,叶峥寻摸了会儿,便吩咐专门将这些流民单独编成一队,让这一队专门干挑泥烧砖等重体力活,想着多消耗些力气估计就没精力搞事了,况且恶人自有恶人磨,现在他们自己编成一队,没其他人可欺负,就互相折磨去吧。
……
知州李勤被剿匪的将士们从山洞里救出来的时候,好好的一个朝廷命官,浑身脏臭、皮干骨枯,被磋磨得基本不成人形,见到救人士兵的影子,差点两行老泪飚出来。
不过他这还是好的,和他一起被贼人被绑架的守备孙武,现已成山里的尸骨一具,因天太热,被兵士们循着地点挖出来的时候,顶风臭十里,士兵询问李勤的意见,是就地安葬呢还是将尸骨收敛回去。
李勤思考了会儿,还是选择带上守备的尸骨。
跟自己出来一趟,虽没有尽到护卫之则,但乃是因敌人太过狡猾之故,如今人都死了,好歹将之带回州府交还给家人好好安葬了,算是安慰在天之灵,也全了同僚一场的情谊。
他和守备是在从邻县办完事往州府赶路的途中被那伙流窜作案的贼人给绑架的,随身跟着的卫士都被杀了,李勤本以为自己也活不下来,谁知那杀人如麻的贼人却留了他一条性命,将他关在山洞里,每日只给一点点食水活命。
李勤开始不解其意,以为贼人绑架他是为了钱财或者留着他同朝廷谈条件,毕竟知州已经算个有分量的官了,但贼人后续的操作却让他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因为他就被关在那儿,也不打也不骂,更没有谈什么保释条件,只是每天都会有几个蒙面贼人来到山洞同他说话。
一开始是说些古籍经文上的话,李勤能科举出仕学问自然不差,为了试探贼人到底想做什么,也为了保命,李勤便配合着他们的话题,一来一往,聊着聊着就是大半天,也算相处得宜。
但过了些时日,李勤便觉察出不对来,这些贼人话里话外开始说起天灾**,说如今在位的皇帝不好,朝廷狗官又如何如何,话里颇多怨怼之意,往常这些话也正常,既然做了贼人,必然是对当局不满,可这些人在贬损朝廷的时候,话里话外却将前朝拿出来说,有点借前朝打击今上的味道,且话语里对前朝皇室颇多推崇,什么受命于天,真龙血脉之言,赤.裸裸宣之于口。
李勤听了这些可谓大逆不道的话,仿佛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开始以为这些贼人只是寻常贼人,但受了他们一段时间的洗脑,他忽然回过味儿来了,这很可能是前朝留下来的势力,目的并非是单纯的□□烧,竟然借着前朝血脉的由头,有复辟之意!
而且通过这些贼人话语里的意思,他们暗中的势力竟然不小,捉他这个朝廷命官,并非是为杀人泄愤,竟然是想策反他,替他们办事!
想出来这个,李勤一颗老心直如泡在了苦水里。
他生平没有啥大志向,只想安分守拙地当好一府知州,对朝廷和天下大势也没啥别样的想法,谁知竟卷入这样的事件中,真是苦煞他也,但身陷囹圄,有这种想法却不能表露在面上,若贼人发现他无法策反,估计杀起他来也不会比杀只鸡手软,李勤只好半只耳朵进半只耳朵出,敷衍着过活,觉得能活一天都是赚的。
被兵士救出的时候,李勤已经在那狭窄的山洞里窝了六十几天,下肢血脉不畅,差点忘了怎么走路,是被兵士搀扶着走下山的。
下山后,李勤本以为自己很快会被送回州府,谁知那些兵士只将他安置在驻扎地的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