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修撰的心结解开,当晚和媳妇躺床上握着手说话时候就开诚布公了,和她说了以后的打算。
周纪明摩挲着媳妇手上粗茧,他自己手上本来也有不少茧,几个月不做粗活,硬茧软化了不少,媳妇手上的茧子却新鲜粗硬,但都是为着家庭为着他和儿子忙出来的,小周一点不嫌。
和他媳妇保证:“兰香你放心,以后家里有我,不会让你继续受苦的。”
王兰香原本也不觉得苦,毕竟她爱相公爱这个家,再者虽不富贵但比起从前那也是好得多了,从前那才叫苦,现在充其量就是有点累而已。
现在相公既说了这话,她连那一丝苦的味儿也没了,依偎着周纪明:“我觉着一点都不苦,再说这只是暂时的,花销都集中到一块儿了,等你多工作些时日,攒多几个月禄米银子,咱家生活就好起来了。”
周纪明却没这么乐观,他摇摇头:“以后只怕花销会更大。”
随着做官时间长,结交的人多了,逢年过节的礼和宴席也会多起来,他和媳妇儿子也得有几件出门鲜亮衣裳,媳妇也不能光做这些粗活,还得学着和其他官员的内眷说话结交,首饰头面也得置办起来,他现在已经是官,这些都是应有之义,躲不掉的。
如今当官没多久还可以托说势单力孤,无亲族助力,家里夫人尚不适应之类的,时间久了,别人就该背地里嚼舌根子了,别以为朝官就都清清白白一身正气,其实有一个算一个,场面上人模人样,背地里都是话口袋子,说起八卦来比什么都精神。
这些要置办下,若都靠他媳妇替人缝补浆洗,那是痴人说梦,不现实的,还得他这个顶门立户的来想办法。
“可你一月俸禄不过六两银,150斤米,算上夏天冰敬冬日炭敬,一年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两百贯钱,咱们租的房子、善儿学堂束脩、你和同僚往来应酬和给上司的四时节礼,这几项大头是免不了的,其余不过我在家俭省些,其余的又所从何来呢?”
这点子担忧王兰香早有,只是怕有损相公尊严,本是准备烂在肚子里不说,过一天算一天的,今晚相公起头开诚布公,她也就和相公掏心窝子,把藏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儿说出来了。
虽心内烦恼,但听了妻子的担忧,周纪明还是略笑了笑,安抚地拍拍妻子的手:“也没愁到那份上,之前是我想执拗了,如今回转过来,自然有我的法子,当官哪里全靠着这点俸禄银子,不是擎等着家里穷死吗……以后啊,你就在家安心待着,让你相公来操心这个吧。”
王兰香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有点不放心,小心翼翼提点:“相公,你还记不记得咱县里原来那个县老爷,收人银子替人办脏事,弄得老百姓日子都活不下去了怨声载道的,后来那县太爷就被摘了官帽子流放那苦寒之地。咱都是苦出身,相公如今做了官,也得记着点百姓的苦,可不兴收那脏手银子。”
周纪明一听就笑了:“夫人莫担心,你相公我不会做那种事的,要赚银子,也不是只有那一条路,譬如上次李大人就替他家小公子聘我做西席师父,那迎宾楼也瞧上我这状元的名头,想替他家求个匾额题字,也是讨个好兆头的意思,凡此种种之前我都推了,想着我十年寒窗苦读来的学问,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看不上那些投机变现,此番是叶弟提点了我,兼之谢兄说得也不错,往日里竟是我迂腐了。”
“那谢兄又说什么了?”
王兰香好奇,想听听这位谢兄说了什么,相公才会觉得自己迂腐。
“谢兄说,人要舒舒服服活着哪一样不用银子,可那银子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没银子自然要赚,为了超然物外的名头让一家子忍那饥寒,这样的物外宁可不要,我等就做那红尘中一再俗不过的俗人吧。”
王兰香搂着相公手臂表示赞同:“这话说得可真有道理真好,往常我何尝没有想到这个意思,可就是嘴拙说不出来,怕说出来相公也不要听,说我妇人之见,这位谢兄可真有本事,叫他的嘴一说,理是理情是情的,分辨得清清楚楚。”
“那是,叶弟和谢兄二人,一个榜眼一个探花,论才干能耐俱都不在我之下,尤其是叶弟,小小年纪思维却极为老成,一眼能看出事物的本质,无惧浮云遮眼,我论智慧不如叶弟,论心性不如谢兄,真是忝为头名状元。”
“听相公这么说,那位叶弟和谢兄定然是极好的人物,相公以后要和他们多多来往才好——不过呢,别人再好,在我心里也越不过相公去,相公能考上状元自然有相公的好处,我不许相公看低了自己。”
在王兰香心里,自然是自个儿夫君才是最好的,别人再好那和她没关系。
夫妻俩说了一会子热乎话,说说以后的打算,展望展望一下未来,后来说得累了,紧紧挨着睡了过去。
……
既叶峥自己都不在意,当翰林院里又有问起前几日小叶编修送来的美味吃食,周纪明和谢元德就不拿话搪塞而是直白说了。
得了消息地点的同僚回到家自然是让家里奴仆去铜鼓大街上买这种吃食回来吃。
因想着上次人多不好意思多拿,就吃了一串两串,这回自己花了银子,定要买一大碗回来吃个过瘾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