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七月,再没什么比一碗冰冰凉凉的凉粉更消暑解腻的了。
涉林那边送了海底椰,宝丰郡丞弄了一车海花菜。
叶峥在家里带着孩子们做凉粉吃。
海花菜是一种藻类,和仙草、爱玉果似的,里头有大量天然胶质,洗干净放在锅里熬出浓浓稠稠的水,不用任何添加剂,凉了就凝成一盆透明爽滑的凉粉。
放入冰鉴冰镇一下,取出用勺子舀在碗里,浇上黑糖汁或者桂花糖,沁凉里带着甜,别说孩子们了,就连云爹云罗氏这两个不嘴馋的大人都一气儿吃了好几碗。
云清刀工好,捏着匕首的薄刃削海底椰,这海底椰说白了就是一种棕榈果,在刨出内里能吃的部分前,外头包裹着厚硬的棕榈果皮。
寻常人拿到这海底椰,就和拿到一个没开壳的椰子似的,力又使不上,刀砍又担心破坏里头嫩嫩的可食部分,椰子还可以钻了洞插上麦管吸里头的汁水,这海底椰却是需要好功夫,用刀削去硬厚外皮,再贴着果肉一点点把内皮也清除干净,才能露出里头果冻一样晶莹剔透的肉来。
这活云清干起来十分利落,手头小刀不轻不重削着,没一会儿就削好一块“果冻”,搁在干净瓷盘里,嘴里说着各地工坊商号这个月的营收之类话题,叶峥听得不很认真,这些事情清清有数就好,他就是喜欢凝视着清清的俊颜,听他说话,说啥不重要。
孩子都洗过手,也不拘着,用手捏了吃,讲究一点如凌小五这样的,他用竹签插着吃。
叶峥见全家都在吃,就他的清清在干活,持起一碗凉粉用勺舀了喂到云清嘴边:“张嘴来,啊——”
云清略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张嘴吃了,叶峥再喂,又吃了一勺,再喂,云清就摇摇头:“我先前已经吃了一大碗,阿峥自己吃吧,或者等我削完这些自己吃。”
叶峥故作撒娇:“不嘛不嘛,你看大家都在吃,就你没得吃,作为夫君我这心里头自然是不忍落,再来一口,啊——”
云清无奈一笑,还是张嘴吃了,沁甜的桂花糖从舌尖一直甜到心巴上。
说完一阵,陈风见他手上动作结束了,放下小刀的第一时间就把水盆送上,云清就着搓了搓手,才从盆里拿起来,陈风手里早预备好了柔软干帕子,又是第一时间递过去,云清也是接过擦干手指,还朝陈风点点头。
叶峥没赶上这样流利节奏,手里的爱心帕子还没递过去,云清已经擦干净手,捏起小调匙吃起凉粉来。
这叫叶大醋坛怎么忍,好容易那面上绷住了,等陈风端着水盆离开去倒,嘴里马上酸溜溜上了:“……他倒是有眼色。”
云清没听出来,还以为叶峥是夸陈风呢,一本正经点头:“阿峥你也觉得?陈风做事细致周到,是个不错的人。”
叶峥更酸了,还夸!
斜睨着他家清清:“他伺候得这么细致周到,清清可是很满意吧?”
对陈风的办事能力,云清自然无有不满的,刚想点头,忽然觉得耳边这语气怎么有点不对味儿呢,眼神一飘就咂摸过来,哦,这是醋了。
他的小夫君喜怒哀乐都在脸上,醋也醋得光明正大,一点都不掩饰。
云清哭笑不得,提醒了句:“陈风也是哥儿。”
叶峥满脸不是滋味:“哥儿咋了,又不比汉子缺什么少什么,在南地这里,多的是哥儿和哥儿结契的……”
云清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莫非你还不信任我?”
这话就大了,叶峥忙描补:“不是不信任,主要我家清清太优秀了,连我一时一刻看不到清清心里头都记挂得紧,我就是不放心别人。”
他倒也不是真那么认为,就是吃味儿有人比他给清清递东西还递得快。
他也不想想,陈风跟着云清里外伺候办事几年了,又是下属伺候老板,可不得时时用心么,反观他自己,虽来的时候受了点穷,但很快家境就好起来了,要说伺候人,那也是真没伺候过,以己之短比人之长,可不就没得比么。
云清不知道叶峥的脑洞哪儿就这么大了,明明在别人眼里,他云清长得不娇美,成天抛头露面也没个哥儿样,阿峥哪儿来的自信,天天寻思着别人会看上他呢……
他忽然想起一个词语,敝帚自珍,也就阿峥爱惨了他,才会天天把他当个宝。
语气里透着好笑:“阿峥,少看点话本吧。”
叶峥郁闷:“我才没看,那些老套路有啥好看的。”
左不过是些才子佳人,要不就是一见钟情,要不就是月下相会,不然就是棒打鸳鸯私奔,一点新意都没有。
云清已经吃完了凉粉,放下调匙擦擦嘴,在叶峥脸颊捏了一下:“没看就少想些有的没的,难得休沐,好好在家陪孩子们玩,我有事出去一趟下午回来。”
说完起身,陈风早等在二门口了,云清走到月洞们,二人前后脚就出去了。
……
夫郎出门办事,夫君在家带孩子。
也不是不可以。
孩子们吃完东西就分作堆,然儿占了一面石桌,伏在上头认真地写什么,翻几页书,又时不时和旁边打算盘的小豆子说几句话。
叶峥大爷似的在躺椅上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