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皇宫殿内,粗布黄衣的少女俯首长跪。
“汝乃公主眷属?此事当真?若是冒充皇族亲信,下场便是灭九族之业。”
庄严的皇音自龙椅处传来,百官群臣默默地凝视着大殿内的不速之客,空气像是凝固。
半个时辰前,一匹黑马踏破东京城外的郊泥,个头不齐马高的少女抓绳立马,横住了整只公主和亲下嫁的队伍。
她跳下马去,骄傲的举高古剑,大声喊话:
“我来应聘公主的亲属镖师!馒头宗姜方士是也!”
然后铁甲环绕的大汉护卫立刻把她拿下,押着双臂就送到了城内的大殿,佩剑短弩梭子甲拆的干干净净,就差把一身短薄的衣裳也扒干净。
护送公主的晃荡队伍依然照旧出发,长长的一条远行队伍载着金银财宝,像是要去往天边的极乐世界。
“回禀陛下,小女切无半分虚假之言,有公主生父文书家章在此,还请过目。”
面色铁青的太监抓过姜黄裳手里捧着的短书,一阵小跑赶回龙椅旁恭恭敬敬地递上纸信,呈现给漆黑面孔的雄武男人。
片刻沉默后,他短暂的点头。
“朕确有答应公主之生父,于和亲队伍出发前允诺些许请求,朕猜过他想要什么,却没想到他只是送了一个黄毛小儿过来,还不是陪嫁的姐妹,是作为镖师的姐妹。”
大殿内万籁俱寂,唯有男人如铜钟般魁梧的话音轰鸣,久久都不散去。
“汝今年何许岁数?可识刀剑枪戈?大漠凶险,关外荒戾,非关内汉人所能想象,若只是玩闹乌龙着来此大殿,朕现在便叫人拖出去斩了你。”
“请陛下赏我一个机会。”姜黄裳伏低了身体,声音坚定。
“如何证明?”
“请赏我与御林军将士卸甲切磋的机会,若是得胜,自然服众。”
男人沉吟片刻,大力拍掌,掌声清脆而有力,响彻大殿。
“好,赐剑!”
收起方士少女装备的宦官慢慢走出人群,恭恭敬敬地递上少女的佩剑和腰带。
姜黄裳笑笑,当着整个大殿的文官脸面抽剑出鞘,溪流般清越的剑光横扫朱木大柱。
喧哗声一下子炸开了锅,本是闹剧般该快些结束的事情此刻延长的结尾,大臣们议论着皇上的举动,眼里四处搜罗着目标。
殿外的御林军大营里走出强壮的兵士,粗肉横飞的老脸不怒自威,不是御林军中只是混个军队履历的富家子弟,是真真切切从关塞口退下的精良老兵。
身如铜铸的皇帝下达了第二声命令,遥远而坚硬。
“朕给汝一次机会,但这依然是一场行刑,御林军的将士若是杀了你,便只是一次普通的行刑,但你若是能杀死他...”
龙椅之上,天子驱权:
“朕赐汝以新生,出镖和亲马队,大宋三品武官近侍。”
姜黄裳再一次俯首称臣,咬字清晰。
“是!”
她退出下跪的姿态,扭过头,握剑沉剑。
着甲的步卒近军近在矩尺,男人手握一杆凶戾的手斧,浑身都被森严的鱼鳞甲环绕,根本没有兵器下手的地方,而姜黄裳不过一手无名的长剑,无甲无弩。
可她依然站立在大殿中央,朱红的木门外升起一轮血色的巨日,冉冉的天光将少女静静的身姿拉出长长一道影子,她藏剑于身后,手抚剑面,在这决定生死的瞬间,缓缓闭目长息:
那是弥足悠久的一次呼吸,那是短暂如雷霆般的一次呼吸。
等到大殿内的数百文臣回过神来,少女的剑刃已经饮血,殷殷的血泉从她离去的背影上冲天而起,衬着殿外那温暖的日光,居然显得温暖而瑰丽。
失去头颅的兵士砸倒在地,浑身的肌肉抽搐。
有人惊恐的大吼,大吼道:
“三剑,三剑!她运了三剑!”
“一剑斩足,一剑斩肩,一剑斩颅!”
“好快的剑!这怕不是谁家买的死士刺客,护卫,护卫!”
姜黄裳提剑眺望大殿外的天际线,猩红的天幕撕开清晨混沌的天空一角,一点点压过满天的漆黑和星穹,像是大婚时新娘的嫁衣那样血红。
而后她甩剑洒血,将干净的古剑纳回鞘中,金铁震鸣,如龙咆哮。
躁动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她回过头去,和那王座之上的皇帝对视。
顷刻,大宋的天子为他轻轻鼓掌。
“好一手剑术。”
“殿下缪赞。”姜黄裳压低了身体,单膝下跪。
“女儿家能有这样的身手,着实惊人。朕允许汝镖师的资格了。”
“谢陛下。”
“即刻离城策马,不需半个时辰便可追上,还有些许谈话的时间,告诉朕汝的名字。”
“姜黄裳。”方士少女抱拳作揖“江湖人士,仗驱邪拔剑之术为生,谢陛下赏识。”
“不错!那朕便赏汝一块御赐通令,方便日后通行大宋疆土,保卫国之百姓。”
姜黄裳一愣,随后大喜,高声感谢皇上的恩赐。
“另赐雪花宝刀一口,此次和亲路遥地远,途径必然凶险,望汝保护大宋与大辽之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