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叶阴翳的密林边,墨色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行人罕至的羊肠小道上,四辆破旧的牛车正晃晃悠悠的沿着小道朝山下驶来。
说是牛车,拉着车架的却是高大健硕的黑色骏马,皮毛油光发亮,明眼人一看就知是名驹。
牛车上车夫均佝偻着身子,头戴锥帽身披蓑衣,右手挥舞着鞭子,驱赶着牛车。
四辆牛车上摞着油纸包,大大小小的油纸包垒成一座座小山,在一路颠簸之下,油纸包渐渐四散开来,浓郁的血腥味从油纸包中隐隐透了出来。
山下,一个高大身影急匆匆的沿着小道朝山上奔来。
为首的牛车车夫见状,握着鞭子的手一紧,下意识的攥紧了缰绳,将牛车的速度渐渐放缓,后面跟着的牛车见状也渐渐放缓速度。
来人身着黯蓝粗布短装,身背弓箭,左腰挎着柴刀,一副当地猎户的装扮。待他走得近了,车夫才看清那是一名少年,五官清俊硬朗,可惜的是一道刀疤横贯他的左额直到左脸颊。
少年行色匆匆,看样子是要上山。他见车夫停车打量自己,霎时拧眉,停下脚步一脸不爽的看着车夫问道:“有事?”
为首的车夫跳下牛车,小跑至少年面前,先是双手拱手行礼,接着不动声色的将右手移到身后腰侧,左手探入怀中,满脸堆笑地问少年:“小兄弟,这么早上山啊?”
少年拧眉,他一贯不耐假客套,更何况是同陌生人。可见对方如此客气,便也没发作,只胡乱拱了拱手,道:“上山猎点野物,打打牙祭。”
这少年便是罗小爆,南门岛密林一带有名的少年猎户。他也不想多说什么,抬腿便想走,却被牛车上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吸引了注意。
车夫顺着罗小爆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牛车,只见车上胡乱包裹的巴掌大油纸包散开,露出血淋淋一些肉碎。他面色一变,匆忙从牛车一侧扯开一块粗布,虚掩在牛车上。
“呵呵,”车夫干笑着,解释道:“你来晚了,山上的野物我兄弟四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若是打猎,还是去旁的位置比较好。”
“是啊,是啊。”
“山上只怕是连只鸟儿都难见咯。”
罗小爆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看四人的牛车,紧拧的眉头忽然松开,似是相信了车夫的话,他开口道:“那我换一处地方。”
语毕,他转身看向一侧山坡,那是密林背阴处,被密密麻麻的鬼藤叶片覆盖。罗小爆自言自语道:“这背阴处也是锦鼠爱呆的地方,也许能有点收获。”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从山坳茂密的鬼藤叶中钻出,惊的车夫跌坐在牛车上,右手上的匕首露了出来,又慌忙藏起匕首。
“小爆小爆,”那人从山坳窜到了罗小爆面前,是个瘦削的少年。他胡乱擦了把额上的汗,有些不满道:“砸了门便走,也不等等我,叫我好追。幸好这些日子都是大晴天,林子里好走,我抄了好些近路才追上你呢。”
罗小爆看了看弓箭背的七扭八歪的刘六,冲他翻了个白眼,冲着牛车努嘴道:“你磨磨蹭蹭的跟个趴脚虾似的,没等都被别人抢了先,若等你只怕我这辈子都要喝西北风了。”
刘六看到了牛车上的盖着的布,那布面之下的凸起,让他误以为是什么大型野物。
他三两步上前,欲伸手掀开布,却被车夫甩来的匕首险些扎中手。
刘六气红了脸,嚷嚷道:“看看怎么了,你是哪个村的?你看看你这车堆的,林子里的野物只怕是都被赶尽杀绝了吧?”
车夫原本紧绷的面上,听刘六这么说,又放松了下来,他将破布扯平了些,拔下车栏上的匕首收到腰后,开口道:“我车上的猎物都是特殊处理过的,你这小兄弟随便就上手,若是害我这些猎物臭了烂了,可如何是好。”
见另外几个车夫要靠近,他轻轻摇了摇头,又瞧了瞧天光,面上露出急色。
他从怀里掏出一物塞到刘六手中,道:“小兄弟,抱歉抱歉,险些伤着你,这是我的赔偿。你要是和这位小兄弟要去打野物的话,听我一句劝,去别处吧。”
说完,他斜坐上牛车,冲身后三辆牛车颔首,接着挥动鞭子,赶着牛车下山去了。
罗小爆若有所思的看着牛车渐渐远去,刘六也不嫌脏,将手里的物件放嘴里狠狠一咬。
罗小爆见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也猜到几分,问道:“是银子?”
刘六将银锞子攥在手里,掂了掂,兴奋的回他:“是银子呢,估摸着能有二两。”
罗小爆觉得有些奇怪,但再看自己好友那见钱眼开的模样,又有些无语,问道:“这下你娘的药钱有着落了,还上山吗?”
刘六捧着银子笑的恨不得眉眼一条线,先是摇头,后看到罗小爆阴沉的脸,又求生欲极强的出声:“上上上,我娘那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多赚点药钱,我巴不得呢。”
罗小爆强压下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挤兑他道:“巴不得赚钱还怎么都叫不起来?还去密林吗?”
刘六见罗小爆对银子毫不在意,便知他意思。他小心翼翼的将银子收入怀中,有些犹豫的说:“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凶巴巴的,这银子就当他给我压惊了。那些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