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缓缓落在伊凡那花白了大半的头发,路德维希一顿。片刻,他收回视线,垂眸稍稍整理了番衣领后,出声:“把她扔去地牢。”
伊凡:“是,殿下。”
“伊凡,你亲自去撬开她的嘴,方式不论。”
而面对这道命令,伊凡张了张嘴,神色中不觉流露出几分迟疑。
在锡兰的法律里,有明确规定禁止对孕妇用刑,且简·塞西尔肚中孩子的身上还流着斯里兰卡的血脉。
他也算是路德维希的弟弟。
伊凡讷讷地说:“可她……”
话音刚出,他便对上路德维希抬起的双眸,喉咙像是被一双大手掐住,呼吸渐渐困难起来,更别提继续往下劝说。
心脏在这道过分敏锐的注视中高高悬起,伊凡握着拳,无比强烈的危险感从脊椎上爬至头顶,引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缄默地站着。
直到耳边落下声嗤笑,伊凡才恍然从这种如同被猛兽盯上的恐怖状态中脱离。
“不过是父不详的孽种,打了吧。”路德维希轻描淡写地说。
声音很平,里面却透着股刺骨冷意,就好似茫茫冰原上肆虐的寒风。
伊凡耳朵被刮了下,他将头低得更低,下意识地咽起唾沫。
“是,殿下。”
路德维希起身,从昨晚宫变至今,他只是在沙发上小憩了不到三小时,但他的眉眼里却丝毫没有显露出倦意,锋锐得如出鞘利剑,侵略性十足。
他迈开脚步,柔软长毛毯遮盖了声音,黑色战靴与纯白羊毛在视觉色彩上形成鲜明对比。
“今晚前,我要知道她的全部同谋。”
路德维希丢下命令,身影擦过伊凡,他在书桌前坐下,平静地抽出一张空白信纸。笔尖与纸面摩擦,墨水洇开,瘦劲张扬的花体字逐渐填满整张信纸。
“是,殿下。”
伊凡恭敬地回。
他转过身,脚步匆匆地走出书房。伸手关上门,这时,高悬的心脏才彻底落了下来。
伊凡伫立在长廊,面上尽是复杂情绪。他想到了早逝的皇后西尔芙,温柔而又善良,受所有仆人的喜爱,他又想到了昨晚惨死的皇帝海利欧,伊凡不免陷入沉思。他在路德维希性格里找不到这两位的影子,反而和历史上锡兰的开国大帝有几分相似。
或许就是应了预言吧。
伊凡不由感慨着,收回发散的思绪,他朝简·塞西尔所在的房间缓步走去。
*
另一处。
简坐在柔软的单人沙发内,视线扫过墙壁上的一幅幅油画,无端间,有丝丝缕缕的不安充斥她的胸腔。她是被海利欧身边的侍者传唤到皇宫,理由是海利欧想和她在皇宫内度过一顿美好的午餐。
这个理由没有任何问题。
曾经她也会出入皇宫,陪着海利欧一起共进午餐、晚餐。
因此,这次她也没多想就登上马车,一路驶入了皇宫,然后被安排在这间熟悉房间。
简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肚子。
若是在从前,不需十分钟,海利欧便会推开门出现在她的眼前。可今日,不远处的鎏金钟表显示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漫长的等待时间,让她开始胡思乱想,脑中不断循环起她通过车窗观察到的画面。
从守在大门处的宫廷护卫队,他们身上穿着轻甲,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杀意萦绕在他们的眉宇间。再到走廊上偶然遇见的女仆,一个个皆紧绷神色,脚步不顿,不见平日里的轻快模样。
简抚摸肚子的动作滞住,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一路上,她居然没有看见一名雇佣兵!
而距离路德维希出手的日子只剩下六天时间,海利欧不可能解雇他们,他还指望着这群雇佣兵对抗路德维希的人。
所以……他们都去哪里了呢?
脑中,有可怕的猜想隐隐浮现。
该不会是路德维希提前发动了政变?
简怔忪地想着,手指攥紧裙摆上的花边,脸上的血色在这个瞬间迅速消失,苍白得好似涂了厚厚铅粉,古怪而又丑陋。
如果海利欧被杀死,那她此刻呆在皇宫,不就等于是砧板上等待宰杀的鱼。
意识到这儿,来自死亡的恐惧直接攫住她,简大脑空白地跑到门前,用力拧起门把。
结果,根本打不开!
这扇门早已被人从外面反锁,她彻底被关在了这间房间内。
简双.腿一软,全身力量都被脑海里翻涌上来的有关于路德维希狠厉手段的记忆抽走,她瘫软在地上,右手捂着肚子,随后自欺欺人地想。
万一是海利欧赢了呢。
但伊凡的出现直接粉碎了她的希冀。
简看着伊凡身边的护卫,第一反应就是爬起身想要逃跑。可她只不过是名养尊处优的弱女子,又怎么可能跑得过护卫。很快,手臂被用力桎梏住,她挣扎着扭动起身体,脚上的高跟鞋无声掉落。最后,她还是跟块破布似地被强硬拖走。
对此,简崩溃地尖叫起来:“我还怀着陛下的孩子,没错,他是陛下的血脉,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原本甜腻的嗓